祝婆婆回过神来开始琢磨,“你就写,我儿,娘最近很想你,家里一切都好,有云玖照顾,娘的眼睛也不花了,手也不抖了,给你做了两件衣服……”
何令儿悄悄瞥一眼祝婆婆好像筛糠般停不下来的枯瘦双手,昏暗浑浊的眼睛,默然提笔写下:“大青见信安,家中一切尚好,唯念你安康……”
一个时辰过去,信终于写完。
何令儿幼承庭训,写这种文章倒也无需费脑,提笔即成。
其中倒是大半个时辰是祝婆婆翻来倒去的絮叨与嘱托,不过何令儿听得颇为感动,倒也不烦。
替祝婆婆封好信,收拾了桌子,何令儿柔声道:“婆婆,那我便走了,信我会替你送到邮驿,等有时间,我再来瞧你陪你说话。”
祝婆婆很不舍得:“一定要再来啊。”
双手紧握住何令儿的手牢牢不放,好在她手上一层厚厚老茧,皮肤又干皱,倒也感觉不出何令儿的纤手与男子大不相同。
在和祝婆婆的闲聊中,何令儿有意无意地打探着云玖的消息。祝婆婆的儿子常年在外当兵,云玖平时对她的生活颇为照顾。据祝婆婆说,云玖是云神机三房所出的庶子,多年来都不在京中,行踪成谜。
祝婆婆看他气度不凡,也疑惑过,他为何要来此处肮脏低贱之所,相助他们这些贫苦人,后来发现他待人并不骄矜,时而还贴补帮助坊中人家难处,大伙得了照应,见他不说,便也不问来历了。
何令儿脑中闪过云玖之前所说坊中事,似乎有个熟悉词语提醒着她,最近频频听见的,是什么呢……她有些恍神,想不起来。
她明白这些人生活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多半也不愿打听些与自己无关的闲事。他们可能都未必知道云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其实是位绝世高手,说不定还帮他们修过门,担过水,她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何令儿走到旁边那间小院,深吸一口气,纤手轻轻抚上自己脸容衣冠,看看无甚破绽,嫣然一笑,轻轻推开院门。
云玖风采卓然,推门进去便映入眼底,如斜阳夕照时天地间唯余的一抹灿烂余晖,吸引着所有的目光。
他坐在院中的木榻上,悠闲地品着酒。那姿态仿佛一位高贵的王公贵族,闲适而从容。身前放着二个半人高的巨大酒坛,一盘花生米。
何令儿走过去拿起坛中酒瓢盛了个满盏杯,在他身边坐下,品尝了一口,脸上流露出惊异的神色。
“怎么?这竟是樊楼十五年的青梨烧!我去要过两次,老板都推说已经没了,云兄,你是怎么弄到的?”
宰辅女儿买不到的酒,一个从七品小官的庶子能弄到?好家伙,这京中简直是王八翻跟头要翻天了。
“我偷的。”云玖说得平淡,理直气壮。
“偷的?”何令儿愣住了,心中暗自感叹,云玖此人真是千奇百怪,无所不能。
“没错,老板的私藏。”云玖微笑着补充道。
“哈哈,好雅兴……咦,这么多酒你怎么偷?”
何令儿不禁感到困惑,这坛子比一般的酒坛大得多,普通人恐怕连搬都搬不动。就算云玖有绝顶的内力,能够轻松驾驭这重量,但若想不引人注目地将酒搬出店外,恐怕也是难如登天。
“偷东西也有雅俗之分,愚者只会用蛮力,而智者要懂得移形换影,巧立名目,只溯源其根本,其余附着外物一律舍弃。甚至故布疑阵,转移视线。”云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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