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脏话。
一只说脏话的鸟。
原来是前方有一辆电动车突然闯入错道行驶。她看见徐毅猛地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路口间，和一个穿着邋遢酒里酒气的男人理论，他嗓门逐渐增大，穿透鸣笛声，一手叉腰，一手在指着路标线对骑电动车的男人骂咧批评，电动车上的男人渐渐颓了阵势，最后给徐毅毕恭毕敬的鞠躬道歉。
这样的徐毅她也是第一次见。
没了温文尔雅，像个暴徒一样。
季雨想他在医院装得该是有多累，人模人样的君子风范。可出了医院，脱了白大褂，这才是真正的他。
徐毅摔门上车瞥了眼后座道，“你刚才说什么？后悔？后悔和我表白？”
他身上带着尘世的烟火气和戾气，季雨有些紧张，虚虚肯定道，“嗯。我表白错了，我应该不喜欢你。”
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徐毅用力按了按喇叭驱散前方的人群，冷冷四个字，“这样最好。”
车内气氛空前尴尬，谁也没料到谈话进入死角边缘，这种不和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医院内。
他看见他下车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半依靠着车身从兜里摸出香烟开始吸吮。
她以为他是不吸烟的人。
又是假象，那会住院时她脑袋里到底存了多少对他的幻想，才让她不顾一切得去告白，即便被拒绝了还惋惜羞涩。
她从小对吸烟的男人就不是很喜欢，讨厌尼古丁的味道，讨厌云雾缭绕里烟头下思虑重重的人，她父亲就是这样的人。父亲的烟头只要点上，那股绝望的面孔就会出现。
她静坐在车上，等着他的安排。今天的局面有些难堪，她后悔上了车，又庆幸上了车。他大概也是同样的感觉：多此一举，带她这么个不识趣的女人来检查。季雨想。
不一会一个身材瘦削高挑的男人进入视线，脸上看见徐毅的那一刻，笑容填满，俩人握了握手，又互相拍了拍肩膀，应该是不错的关系。
然后就看见徐毅就打开车门，眼睛盯着她，脑袋对着车外点了点，示意她坐好下车的准备。
季雨扭动身子，向座椅边缘靠近，就看见他双手忽的从她屁股下抄起，一骨碌把她从车内捞出，季雨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双脚已经稳稳踏在地面上。
“这是我朋友，石明正，也是这家医院医生。你跟着他去拍片，我就不过去了，拍完送你回学校。”徐毅草草说，季雨就冲着那位叫石明正的医生挤出一丝微笑。
石明正眼睛一亮，“季雨是吗。随我走吧，前面有轮椅，我可以推你。”
石明正小心翼翼随着她往前方走去，不经意的回头一看，徐毅在一处空旷绿地上继续抽烟。他们是大学舍友，毕业后都做了医生，可是他没有徐毅那么亮眼，窝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医院工作。没想到徐毅突然打来电话让他帮忙给一个女孩拍腿部CT，他满肚子疑问。
找来几个护士帮忙之后，石明正就挑了处离车不远的公园座椅上聊天。
“怎么？心情不好？还抽起烟了？”石明正半笑，他知道徐毅大学时不怎么抽烟的，除非心情不好，“和那女孩有关？你们什么关系？”
石明正挑了重点问。徐毅很少麻烦人，更别说为了一个女孩拍个片子这么芝麻绿豆的事情。
“我的病人。我给她做的手术。就这点关系。”徐毅抖了抖烟蒂的余烬，“你再这干得怎么样？”
徐毅扫了扫周围环境，环境比他的医院差了十万八千里。
“凑合吧，乡野之地，谁让工资高呢。”石明正叹气一声，“我得攒钱买房，还得给父母养老，哪里给钱多就去哪里。”
以他的实力，这家医院给的薪酬是顶峰了。俩人又简单扯了几句工作的事情。
徐毅点了点头，“家里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徐毅知道石明正家庭贫困，父母为了供养他这个医学生几乎砸锅卖铁，石明正倒是也争气，毕业后顺利成为一名医生。
“别，别来这套。你这同情心留着给别人。”石明正半笑，“说实话，到底为啥亲自把病人送我这里？什么情况？还是个美女。”
徐毅弹了弹烟灰，轻蔑的语气，“美女？石头，眼瞎了吧？再这乡野之地呆傻了？”
石明正被憋了句，委屈嘟囔道，“你才眼瞎。”
然后徐毅就把和季雨从见面到此刻的大概来龙去脉说了下。石明正听得目瞪口呆。
“小姑凉给你表白了？这么猛吗？看着不像啊。”石明正脑海里浮现出季雨明媚和羞涩脸庞。
“假象。别被表面骗了，她可没那么老实。”徐毅回想起今天一幕幕的经历，感慨道。
和住院时的她大相径庭。
“所以你不是拒绝她了吗？”石明正皱眉，猜不透徐毅今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又想老牛吃嫩草了？”
“那不是草，是钢筋，我可吃不下。”徐毅把烟头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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