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舍中有好大一片静室,郡中每位君子都可以免费借住,只不过平日里大多空着,毕竟不自由、不方便,住着不舒服。
每日里也有三餐供应,却是寡淡无味,不受欢迎。
新晋君子中只有六个住进了静室,其中唯一的女子是罗小凤,男孩儿都是各县送来的,包括了山阴来的那个愣头青杨悟笛。
君子是不好住在外城的——身份不允许。这几个娃在内城一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便先在静室住下。
罗小凤跟狼不平一样,是个地道的外城“贱种”,自然找不到人投靠。不比熊三多、甄玲玲,虽然也生在外城,却在启灵当天就搬进了陆君子和甄君子的宅院,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不用在学舍吃苦。
辰时未过,三十二名新晋君子到齐,一位学舍中的专职助教开始上课——这三个月,学舍安排了满满的功课,给新君子们奠基。狼不平耐着性子全程陪听,借机恶补了一番此界通识。
说是功课多,其实也就是上下午各一个时辰的课程——这金西学舍放羊惯了,连这样的安排都算紧凑的,生怕娃娃们吃不消。
申酉之交的时候,老君子助教宣布散学,早就坐不住的少年正要做鸟兽散,却被狼不平拦了下来。
“前日里我在大用堂读书,偶见先圣箴言,曰‘一寸光阴一寸金’。”狼不平笑眯眯说道:“吾辈少年君子,正当砥砺奋进、勇毅前行,所谓‘业精于勤、行成于思’,咱们每日里课下的光阴也很贵重,不可虚掷了。”
“我这里有一套锻体的小手段,诸位可试炼起来,日久必可气血通畅、壮骨生肌,自然时时精神健旺、神完气足……”瞟了旁边的小胖子一眼,又说:“至于长个子、减肥膘、塑造身材,更不在话下。”
“歪理邪说!”
今天是第一次上课,作为狼科首的副手,李大嘴也乖乖陪着呆了一天,正憋得烦闷,听到狼不平的安排,当即跳出来反对。
“养气宜静不宜动,我等还只是君子,岂有轻言锻体的道理?”
“嗯嗯,李副首所言,又是一番道理。”狼不平笑眯眯让开了路:“各位自择吧。”
李大嘴当先昂然而出,几个同样出身内城的小跟班紧随其后,剩下的少年犹犹豫豫,窃窃私语。
“听说李副首是学舍李师君的家人,日日得师君他老人家亲炙,他讲的道理……更有道理吧?”
“我也听大人讲过,锻体、延寿,这些事情是筑基以后才好谋划的,现在会不会太早?”
“是这个道理……”
有人领头,躲着狼不平的视线磨蹭了出去,不过片刻,一群少年走得七七八八。
最后场中没剩下几个,狼不平亲点出来的三个新君子——他们算是“真正的弟子”,不敢驳老师的面子,当然留了下来。再有就是山阴的杨悟笛,大概是把方老头的叮嘱听进去了,打算跟狼不平混,所以也没走。
小胖子李药师踅摸过来,低声问道:“真能减肥?”
狼不平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听哥话、不迷路!”
………………
所谓锻体小手段,是狼不平从记忆深处翻找出来的简化版二十四式太极拳,拿这玩意儿出来的原因,是狼不平打算自己练一练。
这具身体的状况糟糕至极,先天不足、营养不良、筋骨羸弱、经脉淤塞……狼不平很害怕哪天生个小病就要了这条小命。
不明原因造成的灵气渗漏暂时阻断了由内而外的途径,狼不平搜肠刮肚,终于找出了这一门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功夫,打算从此着手改善体质。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上高阶版本?因为他真不会……
在强大精神力的驱动下,即便是这简化版二十四式太极拳,在狼不平手里也能带动周边的微薄灵气、缓缓滋润躯体经络,长期坚持是真有大好处的。所以狼不平干脆公开传授,也算是给这个世界一份见面礼。
花了半个时辰教了前六式,狼不平宣布明天早起晨跑,结束了这一天的课程。
………………
狼不平被外间的吵闹声惊起,披衣出了静室查看,发现是自己的两个女弟子吵起来了。
甄玲玲是个有主见的,见老师住在学舍,干脆也连夜搬来静室住,还特意选了罗小凤的隔壁。谁料甄君子家里的下人粗手笨脚的,大包小包的弄出来些动静,倒把罗小凤恼着了。
“说什么励志修行,家里好大宅院不住,半夜里撞到这儿来,怕是来勾搭汉子的吧!”
“站大街的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老师……”见到狼不平,罗小凤立马贴上来抓住他的胳膊:“这小蹄子污我清白,您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呀!”
甄玲玲气得浑身肥肉一抖一抖:“清白?你有吗?”
“呱噪!”狼不平甩开罗小凤:“都已经是君子了,岂可学泼妇骂街?有辱斯文!”
狼不平的身体年龄还没这俩女孩大,个头儿块头儿更没法比,此刻拿出老师的派头来,竟是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
眼看着有从动口向动手演变的趋势,狼不平只好坍了架子,好姐姐姑奶奶的乱叫,费了好大工夫才把两人劝回了屋。
天还没亮,李小胖和熊三多竟也前后脚搬到了静室来,又被吵醒的罗小凤这回却不发飙了,忙前忙后地指挥照应,那叫一个贴心。甄玲玲冷眼旁观,说些“狗改不了吃屎”“果然会伺候人”之类的怪话,罗小凤却只当没听见。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狼不平哭笑不得,只好喊了杨悟笛,提前开始跑圈。
………………
第四天傍晚,狼不平终于第一次演示了一遍完整的二十四式,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汗水已经湿透内衣——这身体底子实在是太差了。
杨悟笛是唯一一个能全程跟下来的,虽然还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胖玲玲和胖药师还不行——他俩腿抬不起来。熊三多笨笨的,老是出错,而罗小凤各种状况,只参加了第一天晨跑、晚课也缺席了两回,更不成样子。
狼不平宣布:“明日学舍休沐,大家睡个懒觉吧,不用晨跑了、晚课也歇一天。”
几个少年一阵欢呼各自散去,罗小凤却又贴了上来:“老师,明日能不能带我去您宅院里换洗一番?这学舍里实在是太不方便了……那几个家伙整天眼睛贼兮兮的乱瞄,奴这几日都不敢放心梳洗,生怕小贼占了便宜……”
“呃……好吧。”狼不平听她说得可怜,只得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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