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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画送皇子出门,启林轻轻关上后,一手扶着门框弯腰垂头,刚才屋里大气不敢喘,可算到了外头,深吸一口气长长叹出来。

路过电梯也不坐,一个人慢慢悠悠往楼下走,楼梯拐角有个垃圾箱,掀开盖子把这倒霉催的衣服狠狠砸进去。

楼道外停着专车,司机瞧见他忙把后门拉开,启林摆手不进,掏烟点上抬头望望。脑子里反复嘀咕:“慧娴不好惹,往后如何是好啊!”越来越后怕,恨自个儿昨晚就不该接她!好不容易把安娜稳住,半道怎么杀出个程咬金!

天下若有后悔药,可不得吃它个一两包,肠子悔青也没用了,烟扔了上车吧!车子开出小区,心思牵挂在楼上,给安娜打个电话吧,再怎么说是我做得不对。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的嗡嗡响,安娜拿起来看一眼直接挂断,绷着笑容回答慧娴的问题:“住不惯也得住,我现在是无家可归。”

“房子有的是,不想住这可以去我那儿。”

“不行不行,我到哪儿都是个大麻烦。”

“这话怎么说,您现在是平民王妃,到谁家都是莫大的荣幸。”

空气中弥漫了几分火药味儿,安娜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想那民间给的称号,别人说我挺开心,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怎么有些刺耳!

“王妃就算了,平民是真的,我确实没有显赫的家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慧娴的小心脏猛然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来之前认定她是个傻姑娘,想不到说话竟也会夹枪带棒。

装了许久的笑陡然拉下,眉头紧蹙大有伤心,似是假意似是诚恳,半分牢骚半分诉苦:“有声望不见得是好事,门当户对更像是一个无形的牢笼。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们,可以自由恋爱,可以无拘无束。”

原有的火药味一句话轻轻吹散,安娜竟被她的话语感动,从对方的表情看,不像是看不起底层人的酸讽,应该是掏心窝的实话。他们俩的故事安娜已经听说,从头到尾没慧娴一点错,启林惹的人家没嫁出去,到最后又因为娘娘出尔反尔,同为女人发自内心地可怜她。

“出了什么事,让你有这么大的感触?”

“不说了,时候不早该回去了。”慧娴说完起身便走,安娜跟上去说声送送。

两人出餐厅过玄关,慧娴拍拍手唤醒过道灯。不起眼举动安娜起疑,快一步拦住人,笑的惊喜话问急促:“你怎么控制的?我都不知道这里有灯!”

“哈哈,好几年没来了,这房子里大到家电小到螺丝,样样都是我选的。”

“这么说,房子的装修……”

“没错,我设计我监工。”

“真的假的!”

“呵呵,当然真的。”

“姐姐什么专业?”

“建筑设计和艺术史。”

“双学位?”

“对。”

“在哪儿上学?”

“以前在清华,现在是伦敦大学学院。”

“我的老天爷,你太牛了!”安娜举大拇哥夸赞。

慧娴挺起胸膛笑而不语,想你颜值和学历都在我之下,称赞我是应该的。

安娜生怕她跑了,挽住胳膊大大落落说:“不急着走不急着走,你设计的屋子,好多东西她们都不会用,姐姐陪我转转,顺便教教我们怎么使。”

慧娴摇头苦笑,说实话,好多年没来还真有些想念,既然求着我了,那就陪你走一圈,顺便回忆回忆吧。

从阳台到客厅,从餐厅到厨房,看完北面看南面,介绍完次卧最后进主卧。这里面已经摆满了安娜的用品,原本简约时尚的现代风格,却被她杂乱的物件占得花花绿绿。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慧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怀着气愤的心情一手扶住台架,左边是雍正的青釉赏瓶,右边竟摆着五彩的玻璃花瓶,无语的感觉像置身于无形的真空,让我说你什么好哇!

慧娴心里憋不住话,尤其现在不吐不快,转身正对安娜,就差伸手指着她嚷:“主卧装饰象征着主人气质,廉价的东西怎么能摆在这!真是狗肉上不了筵席。”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安娜羞愧的红了脸,愤恨的瞪圆眼,嘴巴张得很大,喉咙里却总结不出任何反驳的语言。毕竟是人家设计的,自己确实打乱了风格,可我住进来才一天,根本没时间收拾,再说狗肉怎么了,它比其它的肉好吃多了!

“搬走搬走,现在就拿走!”安娜最终软了半句话,嘴上认错总好过当面翻脸。

慧娴摇头一声嗟叹,想自己刚才话不留情,换成其他女人,肯定扯嗓子大吵,安娜这么做实属聪明,我算是小瞧她了。

带来的东西先放储藏柜吧,能还原的尽量还原。慧娴看了一会上手帮忙,两人递东西的时候,安娜怀里抱得多,伸手还没握住,慧娴却松了手,瓷瓶坠地的同时,怀里的也掉下两个,噼啪震耳满屋四溅。

瓶子不贵却是安娜的心爱物,碎都碎了埋怨什么,剩下的丢床上,裙子掖腿间蹲身下手捡。慧娴捞人起来,半忧半笑当面训道:“你收拾什么,让她们去做。”

“一点儿小事用不着。”

“什么用不着,花钱养她们就是干这些,越惯着她们越不听话。”

“大的捡捡,小的扫扫就完了。”

安娜说完继续清扫,慧娴走去拉门喊一声来人。片刻听不见动静,轻按门旁的衣帽间试衣镜,点亮之后竟是一块屏幕,所有房间的监控尽收眼底。

燕香蝶画正在厨房刷盘子聊天,头顶突然响起慧娴召唤声,两人抬头找找愣了片刻,又听小姐喊一嗓主卧,姐妹俩丢下东西慌忙跑去。

一进屋里满地狼藉,先抢下安娜手中的扫把,再请二位出去歇着,所有的事交给她们就行。

慧娴站着不动,抱膀交代诸多事。这屋里主色矾白,无论冷色还是暖色,看着碍眼的统统搬出去。伸手指指绿植和金鱼,再点点相片和马克杯,当着安娜的面训话:“屋里有全自动净化器,活物件不能放进来。还有那些零碎,到处给你们留了收纳柜,主子不交代你们眼瞎吗!”

宫女俩躬身答是,安娜忍着气拉人走,慧娴甩开她胳膊多嚷几句。安娜再想去劝,兜里的手机忽而震动,掏出来看是曹菲,莫不是今晚没地方住?退出主卧先去接听。

“娜娜你睡了吗?”

“这才几点,我……”

“没睡快出来!”

“什么事呀这么急?”

“电话里说不清,咱们学校门口见!”

“去那儿干什么?你……喂……喂!”

话说半截对方挂断,安娜心跳加速手心出汗,脸上写满担忧和不安。电话不说必须当面说,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必定是极其紧要的私密事!

跨进衣帽间拿衣服,叫声燕香吩咐道:“你们听慧娴小姐的话,让怎么收拾怎么收拾。我出去有点急事,不能陪你了姐姐。”

说完话人已退到了门口,慧娴哎一声拉住,双目疑惑看着她问:“什么急事?”

“没什么事,一会就回来。”

慧娴吸气大笑,想她是生气了,不好意思撵我走,松开了手自己走在前头说:“走吧,刚好我也该回家了。”

安娜嗯声说好,送客出门自己跟着下楼。燕香追到电梯口,递给姑娘一件大衣说:“司机小张回家了,刚刚通知了肖姐,您想去哪儿让她送。”

“告诉她别去了,我坐地铁去。”

电梯到楼层打开门,慧娴和安娜走进去,燕香按着门劝:“小姐您不能坐地铁,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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