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王武告诉了黄天他在树顶上所看到事实，黄天心情有点糟糕，王武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他们默默地走回货车，在车箱里搜寻出几罐啤酒，然后坐在驾驶室里喝了一瓶又一瓶，直到肚子装不下为止。王武其实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多糟糕，这些年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只有工作时才会和其他人在一起，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黄天其实也不是个脆弱的人，之所以难过是因为他性格较敏感。他的童年很孤单，特别是在他母亲离去后更感孤独。虽然有时候他会陪着父亲到处跑，但他父亲很少和他说话，为了打发孤独，他常胡思乱想，如果有书可看就看看书。但他父亲从不给他买书，所以看书于他而言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正因为这些经历，所以他本质上也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

冷静下来后，他们就得想想接下来该做点什么了。王武已经几天没洗澡了，所以他最想做的事就是痛痛快快洗个澡。虽然车箱里有很多水，但他不想糟蹋这些现在对他们来说非常宝贵的水。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去海里。但要去那里就必须穿过这片看起来很危险的丛林。刚才他观察过这里距海边将近一公里路，路程虽然不远，但这里是个非常非常陌生的地方，他们不知道丛林里究竟躲着些什么生物。

他们决定开车闯过去。事实上开车面临的困难更多，因为满载的货车非常重，稍不小心就可能翻车，他们无法把车翻回来。不过两人明白，现在这辆车就是两人的所有，是不可能将车留在这儿的，反正能开多远就开多远。

据王武在树上的观察，往东边走会较平坦，树林也较稀疏。黄天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货车。他开得很慢，还得经常停下来让王武下车观察地形，调整行车路线。有两次他们不得不把一大部分货物搬下来，等货车驶过那段危险的路，他们再把货物装回去。做这些事耗费了大量的时间，还把他俩搞得筋疲力竭。

那个飞猴似乎一路跟着他们，王武曾有几次从后视镜中看到它的身影。让两人稍为安心的是，除了几只不知名的鸟外，他们一路上从未遇到过其它动物。他们上午大概九点出发，看见大海时太阳已经下去了，短短一千米路程，两人走了大半天才到达终点。

货车在一棵树下面停住，货车刚熄火，他们就听到一陈陈的嘈杂声。两人快步走出树林，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眼前是看不到边的灰色海水，和灰色的天空连接在一起，组成一张巨大无比的天幕，似乎要将一切吞噬。

在幕布下方，就在离他们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有一片不大的海湾，无数只飞猴正在海湾的浅水处觅食。海湾边上，有一块凸出海的岩石，上面有一些小飞猴在岩石上嬉戏。海水正在退去，湾湾中有很多冒出水面的礁石，飞猴正在工礁石间寻找食物。

望着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亦真亦幻，两人仿若进入了电影中的梦游仙境。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到它们寻找的是什么。天色慢慢变喑，觅食的飞猴也渐渐离去，消失在远处的森林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