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风波终于结束了,麟德元年也来到了岁末。趁着年前还有空闲,武媚娘在宫里办了个武家的家宴。
武媚娘的老母亲、两个亲哥哥、一个亲姐姐,还有哥哥姐姐的各自家人,呼啦啦一大堆人,聚在太液池东面的清思殿。虽是家宴,也是认真布置的,殿内挂着数百盏琉璃宫灯,灯火一点,透过琉璃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晕,既美丽又不呆板。
李治素来不喜欢武媚娘这群亲戚,连面都没露。大哥太子李弘和二哥沛王李贤也都借口不来。四弟李旦和小妹太平公主如今又太小。排行老三的李显只好在这种时候义不容辞的站出来,在家宴中坐陪。
武媚娘的母亲荣国夫人杨氏今年八十五了,在唐代是妥妥的高寿。老人对于今天的欢聚一堂很开心,废后的危机有惊无险的解除,现在又是花好月圆风光无限的一家人。她端起金杯:“最近前朝多事,皇后最是辛苦。如今年节将至,皇后又不辞辛劳操持家宴,我们一起敬皇后一杯。”
几个儿女虽然举杯,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连场面话都不愿意再附和几句。一杯酒水下肚,气氛反而冷清起来。
武媚娘的姐姐武顺最先忍不住开口了,她右鬓插了两支绢花,后髻又插了一片点翠作的芝草,若是旁人戴这些定然显得俗套杂乱,但武顺容貌倾城,又自有一番慵懒随意的气韵,竟让这满头花草显得端凝华贵:“皇后在前朝好大的威风,杀得人头滚滚,我们看着都心惊胆颤的。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姐姐我就有话直说了,妹妹你可别生气。”
武媚娘凤眼一眯,这个姐姐没安分几天,不知道又要挑什么事。嘴上却说:“你我姐妹,但说无妨。”
武顺道:“如今你皇后的位置已经坐稳了,就要做长远打算了。打打杀杀的总归是有伤天和。你在宫里可能听不到,那长安满城公卿,对这次上官仪的事情,都同情着呢,上官仪的书画一时洛阳纸贵。依姐姐看,人心是最不能丢的,立威不如施恩。赶着年节,不如找圣人宽赦一批这次被涉及的官员。大家都会感谢皇后的仁德的。”
武媚娘哥哥武元庆和武元爽也接道:“韩国夫人说得在理。皇后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武家着想。如今这样满朝树敌,你高居凤位,无人敢惹,矛头可都冲着武家来了。我们武家是寒门,但也是开国功勋之后,阿耶留下好大的家业,我们本来就不指望靠着你飞黄腾达。只求皇后日后行事能从宽从善,也让我们少受些骂。”
荣国老夫人见武媚娘脸色越来越青,心道不好,这孩子从来吃软不吃硬,发起火来自己都收不住。又觉得这些话实在不中听,急忙开口道:“你们说得这是什么话?这次废后之事,是多惊险。皇后不当机立断、杀人立威,难道由着他们继续窜连勾结,事情越闹越大。”
武媚娘终于开口,打断了她母亲的话:“我倒是想立德,也得有好兄弟、好姐妹来帮衬。现在说我给你们招骂了,当初领封赏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拒绝啊!我的好姐姐,你哪是为我的长远打算,你是为贺兰敏之的长远打算吧!两位哥哥,既然阿耶留下好大的家业,那当初怎么没见分给我们母女啊?逼得我们母女四人回杨家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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