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拉近,秦翡好似都能数清楚对方眼皮上有多少根睫毛,感受到男人滚烫的呼吸,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岑鹤珏忽感手心湿热,连忙皱眉将手甩开,用帕子擦拭手掌心。
秦琇只觉得荒唐,眼神在岑鹤珏和秦翡之间流转,顿感不妙。
“少师,所以昨日,你到底见没见着我?”秦翡再度问他。
岑鹤珏嘴唇动了动,闷闷吐词:“见了。”
“你们瞧,这不是真相大白了。”秦翡耸了下肩,指着殿中那两个作伪证的婢子,“你们好大的胆子,昨日我在净室门前分明瞧见你们悄悄潜入明心堂正殿,竟然还敢泼脏水到丞相府姑娘头上,究竟是谁指使的你们?”
两个婢子浑身一抖,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
“不说?”
秦翡冷笑了声,学着原身刁蛮任性得不可一世的模样,“看来你们是都不怕我?我秦翡的脾气,可不是那么好的。”
两个婢子慌忙跪在了秦翡面前,吓得她险些一同回跪了下去。
穿到书里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下跪,猛地一下还真让她对这个封建时代有了真实感。
咽了口唾沫,她不太自然地往岑鹤珏身边挪了挪,口气还是嚣张:“说还是不说?不说当心少师要你们的狗命。”
岑鹤珏在身后压低了声,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对她嗤道:“她们不说,关我什么事?”
秦翡回头,笑盈盈对他道:“夫妇一体嘛,这些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少师你难道不得为我讨个公道?”
听到夫妇一体四个字,岑鹤珏的表情不免又沉了些。
显然,他是没料到秦翡的脸皮如此之厚。
岑鹤珏的名字一出口,那两个婢子抖得更厉害了,一边抖,一边瞥向秦琇。
“怎么?”
秦翡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频频看向我三姐姐呢?又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三姐姐指使你们故意去构陷丞相府姑娘呢。”
秦琇脸上彻底失了血色,捂住胸口,痛呼了声,就软绵绵倒了下去。
“三公主!”阿碧连忙抱住秦琇,大喊:“快传太医!三公主心疾发作了!”
秦琇是被宫人抬下去的,是不是真晕犹未可知,但是顾念和秦翡的清名总算是保住了。
秦帝听闻自家宝贝女儿心疾发作,从紫宸殿赶到秦琇的毓秀宫,一听这事儿和秦翡有关,也不等秦琇醒了,就认定是秦翡的错,召秦翡连带着岑鹤珏这个老师一同去了毓秀宫。
秦翡一入毓秀宫,就四处参观了一番,老皇帝做戏还真是做得周全,毓秀宫处处都比不得宝华宫,也难怪世人都相信秦帝偏爱的女儿是秦翡,而非秦琇。
后来将秦翡推出去和亲,将宝贝女儿秦琇倒是保护得好好的,秦国百姓还要称颂秦帝高风亮节、忍痛割爱,为了天下和平,将自己最宝贝的女儿送了出去。
“唉——”
还未入正殿,岑鹤珏便听见秦翡一阵叹息,瞥了眼这人,“怎么?八殿下现在开始担心了?”
“我担心什么?”秦翡不解。
“你不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戳破吗?”岑鹤珏背手询问。
秦翡一愣,“我说了什么谎?”
“昨日,你根本没有让胡四送顾念回家,方才在三公主跟前,不过是唬她罢了。”岑鹤珏点破真相。
秦翡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少师如何知道的?”
岑鹤珏毫无温度地扯了下嘴角,“昨日我出宫的时候,胡四还在,丞相府离皇宫没这么近,除非胡四身上长了翅膀,才能飞回来。”
“……”
谎言被人这样戳穿,秦翡只好承认:“没错,但还不是因为秦琇算计在先,反倒是少师您,昨日分明见了我,还说没见到,您分明知道真相,却不说出来,岂是君子之为?”
岑鹤珏越发觉得眼前的秦翡很有趣了,“君子?八殿下觉得我是君子吗?”
当然不是。
秦翡心内腹诽,面上还是装得从容,“少师,不管旁人心里如何想,在我心里,您就是君子,就算有的时候会做些看上去不磊落的行为,但我知道,若是您有别的选择,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岑鹤珏面上扯出来的笑容微微一滞。
“你还知道什么?”
秦翡故弄玄虚,在殿门口停了下来,对岑鹤珏眨了下眼,“其实我会算命,少师相不相信?”
对方微微抬眉,“你觉得我会相信算命之说?”
秦翡啧了声:“这样吧,要是算得准,少师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岑鹤珏:“什么条件?”
“先算。”秦翡笑道:“不准不要你的条件。”
岑鹤珏只觉得可笑,女子却一本正经,观察起他的面相,“少师你啊,相貌俊美,只是这眉宇间,隐隐缠绕着一团郁气,说明你命中原本注定会有很多女人,但是这团郁气太过复杂,导致你姻缘也跟着错乱,迟迟不遇心上人,有可能成为天煞孤星啊。”
岑鹤珏瞧着女子一本正经地跟他开玩笑。
“还有,你鼻梁骨这颗红痣。”秦翡端睨着,半晌没有说话。
“这颗红痣怎么了?”岑鹤珏问。
秦翡摸着下巴,“少师鼻梁高挺,这颗红痣就好像是少师您的命数,隐喻了您最后可能要站到的位置一样,身处云端,您一定会身居高位,大权在握,得到您想要的一切。”
“哦?”
岑鹤珏睨着她,“所以我会是一个大权在握的天煞孤星?”
秦翡摇头,“不能这么说,或者可以说这是您先前的命数,也就是我还没出现的时候你的命数,若是没遇上我,或许少师是天煞孤星,但是我这个人,命硬且有福气,一定可以陪少师白头到老,保准不会让您成为天煞孤星。”
岑鹤珏感觉自己浪费了一盏茶的功夫听这人胡说八道。
忽地——
他鼻梁上被一道柔嫩轻轻滑过,像是水滴触碰,一闪而过的温存。
秦翡抬手,指尖抚了抚他鼻梁上的红痣,紧接着又摩挲过他的眉心,“厄运快散开,好运快点来。”
岑鹤珏呼吸一顿,眸底倒映出女子笑得千娇百媚的面孔,勾人心动,连带着他的身子都跟着僵了起来。
“好了,现在我成为了你命数的守护者。”
秦翡朝他郑重点头,“放心,交给我,一定会办砸…不是,一定会完成的。”
岑鹤珏回过神,方才呆滞的表情一瞬间恢复成往常的模样。
秦翡的手被男子拍开,毫无情绪地看着她,“谁让你守护了。”
他的模样是无情冷漠的,可耳根子却是通红的。
“小八,鹤珏,进来吧。”秦帝显然是听到了二人在外头算命的全过程,很是无语。
岑鹤珏率先迈开步子,跨进正殿,只见李太医向秦帝禀报道:“三殿下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才会引发心疾,现下已经平稳下来了,只要好好歇息就没事了。”
秦翡入殿听见这话,险些翻个白眼。
不用想,这个劳什子太医一定是秦琇的人。
就像是某些霸总文中,恶毒女配的专属医生,扯谎打配合是张口就来。
“情绪激动?”
秦帝看向秦翡,“小八,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姐姐了?”
“……”
秦翡作了一番心理建设,才重新对秦帝扬起一副委屈的表情:“父皇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在您心中,儿臣就是这种张狂无度,连自己亲姐姐都欺负的人吗?”
“……”秦帝虽然没说话,但秦翡能从他眼神中读出反问,难道不是?
“何况,父皇根本就不清楚明心堂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就一味地责怪儿臣呢?又不是只有儿臣会犯错,兴许这事就是三姐姐的错呢。”
秦翡垂下眼睑,失落伤神的表情倒真让秦帝愣了下。
“可是…琇儿平日里的脾气,大家都知道的,从不与人相争,若不是被激到了,如何会引发心疾?”这么说着,秦帝忽然又自信了起来,对秦翡板着一张脸,“小八,你莫要再撒谎诓骗父皇了。”
“好,我承认。”秦翡说。
岑鹤珏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她。
“你承认欺负了琇儿?”秦帝严声。
“不是儿臣想承认,而是父皇想听到的不就是这句话吗?在您的认知里,秦琇柔弱不能自理,我就只有刁蛮任性,您不就是表面宠宠我,心里装着的,不都是三姐姐吗?”
秦翡这话惊得秦帝险些坐不住,只瞧女子垂下脑袋,睫翼上很快挂满泪珠子,扑簌成行,“我知道,那镯子对三姐姐意义非凡,但也不能这样攀污丞相府姑娘,
儿臣不过是见顾念可怜,这才站出来替她证明清白,三姐姐又将黑锅压在儿臣身上,若不是少师能够证明儿臣没有摔碎姐姐的镯子,只怕儿臣今日就要冤死在明心堂了。”
说着,秦翡就转身扑进了岑鹤珏怀中,男子本是不悦,正欲推开这人,却又在瞧见她眸子里划过的两分自嘲后,将将停下了手。
“三姐姐有父皇和郑妃娘娘的疼爱,阿翡不同,我爹不疼娘不爱,我什么都没有。”
“根本…就没有人爱我。”
说到最后,秦翡当真有些动情了,想起自己原生家庭,父亲早亡,母亲犹如此刻的秦帝一般偏心其他手足。
曾几何时,在秦翡为了大学几年学费马不停蹄打工,不买新衣服、不吃饭也要省下钱的时候,她弟弟却享用着母亲所有的关怀。
父亲留下来的房子是二室一厅,她妈妈把主卧给了弟弟,又说自己睡眠轻,不习惯两个人睡。
每每回家,秦翡就得睡在连脚都伸不开的窄沙发上,到了夏天,房子里只有一台风扇,她妈妈又说弟弟在长身体,要保证好睡眠,把唯一一台风扇拿给睡在主卧的弟弟。
那年,她记得她高三。
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夜里被热醒,浑身都是大汗,实在是受不了了,想进主卧和弟弟挤一挤,却发现睡在弟弟一边的妈妈,手还半抬着给弟弟扇风的蒲扇。
对于她来说,那个地方不能称之为家,因为家是爱的代名词,那个地方,仅仅是住了有她血缘关系两个人的房子。
在那个小房子里,妈妈会把鸡汤里唯一一个鸡腿夹给弟弟,也会在她过得捉襟见肘的时候,将赚来的工资分出一大半给弟弟买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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