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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硬和挣扎是死亡的伴侣,婀娜和柔弱是生命的张力。

——潜行者

我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一个躯壳,两个灵魂。

记不清是几几年的九月十六日,我的身躯被困于一场车祸,那天我能清晰地看到深蓝色半透明的轻薄气泡从我自己肉身的头顶上升,风很大,雨淅淅沥沥,我努力想要保持平衡。

但我总觉得还没有结束。

才刚刚开始,还没有结束。

我不断上升,上升,直至看到边界,看到无法穿过的山川河流,青空明月,就像沙盒游戏中怎么也逾越不了的那堵隐形障碍。

周遭是一片空白的天空,头顶是,身旁是,脚下也是,我莫名确信那是天空。

但也只是天空而已,不是天堂。后来我才知道这里叫“天空边界”。

细腻又空灵的女声在我耳边回荡,她要我回家。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推向我,催我回到我该在的地方。

接下来是失重,无尽的失重以及分成两半的撕裂疼痛。

我从空白坠入深蓝,再浸入浅蓝,最后再没入空白,直到我又看到树和花,山和公路。

我睁开眼看着我自己,手脚依旧是半透明的蓝色,漂浮在半空。而人间那个真正意义上的“我”被白色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这样,我没有成为人,也没有成为灵,更没有成为我生前从来不信的神,而是变成了类似于大鱼海棠中所说的“其他人”,并不恒久地生活在天空边界,可以自由往返人间。

寥寥数年,人间的他们看不见我,我却看到了人间的许多。

折枝的玫瑰从泥泞中抬头,红粉的花瓣尽数脱离,最脆弱的花蕊反而挺立在枝头。

光与影在夜色中交织起舞,流转华光,婉转飘扬。

明珠蒙尘,洗净后被再次埋进污泥,又被人打捞,淘洗,重现光辉。

海浪没过整个城市,浪中暗流涌动,随后倒放般退潮,独留残垣断壁,积年累月修补过后,焕然一新。

……

多年后,我的坟前阒寂无声,因为人们只会为肉身搭建安息之所。

可我依然在这儿。

我一遍遍看着,直视着,窥探着,监视着,思考着,求索着。

没有人知道我在,但总有人相信我在。

而且,只看着那许多遗憾,我心头的遗憾就越来越重。

所以我选择入梦。我无法改变现实,便在梦境中植入因果,希冀着能改变他们的思维,从而改变结局。

这样,我拥有了新身份,也就是所谓“传话人”。在天空边界能成为传话人的灵魂,第一类是因在人间功绩卓著而被大家推举的,比如缉毒警察,战地记者;第二类是与人间的许多人都有着深厚羁绊而没办法彻底被留在天空边界的;第三类则是我,躯体和其中一个灵魂在人间生活,但另外一个灵魂在天空边界。

传话人本身就是灵魂,所以也算不上能通灵,只是能帮滞留在天上的灵魂打开通向人类梦境的大门。在梦境外的我们没有语言,只有握手,亲吻和拥抱,其余的信息交流依靠心核感应。但在梦境内,我们和普通人类一样。

那些人在梦境中的姿态各有不同,有的抱膝背对着我们,有的热泪盈眶奔向我们。

但更多的是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人们。

直到我帮第一千个灵魂在梦中见到了他们的爱人,我想是时候该交卸职责了。我知道人死后会变成灵,但那天我是第一次知道灵湮灭后则会变成草木,肉身埋进坟墓,灵魂在轮回中润物。

梦境传话人的职责交卸请求需要由梦境审查官来审批,和梦境监察官不同,前者主要对传话人起监督和帮助作用,而后者负责维持梦境结构的稳定,监控外来异常,防止信息乱流的出现。三者没有上下级关系,只是梦境中的三元合作者,并且缺一不可。

但是,真正进入梦境的通常只有传话人,其余两者需要在梦境之外随时监测,防止意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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