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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黄沙滚动。

林清玄已经从白狼背上下来,看着前方旌旗飘扬的孤城。

蓦然间,风沙迷了眼睛,让他泪流满面。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

林清玄忍不住面向孤城,振臂高呼。

这一刻,他是顶天立地,真真正正的唐人。

林清玄穿着褐色锦衣,将纤瘦修长的体态衬托出来,器宇不凡。

他把脸上的血污洗去以后,整个人看起来干净白皙,透着秀气。

立如芝兰树,笑如朗月入怀。

林清玄踩踏在黄沙上,一步一个脚步,向着古老沧桑的龟兹城走去。

他觉得步伐格外沉重,每走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力气。

看着那遍布血污,满是箭印,残破坑洼的城墙,没有一寸光洁完整。

林清玄无法想象,龟兹城遭受了多少惨烈的攻城之战。

安西军经历何等艰难的岁月,坚持了六十年。

在来的路上,林清玄也问了陈北望,不少关于龟兹城,关于安西军的事迹。

坚守六十年,孤城不破,寸土不丢。

那是何等的壮烈,何等荡气回肠。

但同样要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

白发军皆战死殉国,坟茔添了三万七千座。

没有援军,没有补给,困守孤城。

这样的处境,持续了六十年!

安西军没有放弃,没有投降,一直谨记戍边卫国的誓言。

宁战死,不做亡国奴。

六十年!

你能想象出安西军这六十年是怎么过的吗?

林清玄穷尽想象力,也无法想象出来,安西军如何在这等困境中,坚守了六十年。

林清玄以前觉得炼血堂在西域颠沛流离,终日遭受各方蛮夷围剿,已经足够苦难艰辛。

当他真正看到龟兹城,看到那斑驳的城墙时,他才蓦然惊觉,他们所受的那些苦难,根本不算什么。

和安西军相比,那点苦难简直不值一提。

甚至可以称之为甘霖!

“你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林清玄看着残破斑驳,却坚韧不倒,宛若老兵的孤城,泪眼婆娑,声音沙哑的询问身边陈北望。

陈北望骑着战马上,刻意放慢速度,和林清玄并行走向孤城。

他的脸上并无波澜。

于他而言,这城墙已经看了千次万次。

再看一遍,也不会掀起浪潮。

因为他就是城墙,支撑这座孤城的脊梁。

城墙上的那些箭印,便是他身上的伤。

他没有倒下,城墙便不会塌,孤城便不会破。

“不想投降,又不想当卖国贼。”

陈北望平静且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是一代代安西军的说辞。

安西军出犟种啊!

“太苦太绝望了。”

林清玄看着孤城,有感而发。

“苦难绝望,我们已经习惯了。

吃了千般万般苦头,却还是看不到尽头。”

陈北望微微怆然,叹息一声。

“我想进城,成为一名安西军。”

林清玄神色肃穆,认真说道。

“你肩负宗门传承重任,应该重振炼血堂,而不是飞入鸟笼,画地为牢,枯等死亡。”

陈北望还是拒绝了林清玄。

一个已经在西域落地生根的中原遗民,就不要来孤城送死了。

守城的安西军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可以少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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