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依海而隆起的小岛上,豪华的游艇喷吐浪花,靠着岸边的港口熄灭引擎。
鲜红的地毯从小码头一直铺到了村口,小岛上得老人们汇聚在码头村口,等待着从小岛走出的贵宾回归。
一位功成名就的老艺术家。
人和人的悲欢是并不相通的,透过老旧窗户望着喧闹人群的柏正明只觉得他们吵闹。
这些人也没有叫他去,他们害怕自己这个暂居的疯子惊扰了贵宾。
收回视线,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自己上传的网站的画作上。
没有灵性...
狗都不会买...
你还年轻,没必要浪费时间...
飘过的方正的字符扭曲成一根根针,刺入他的眼睛,生疼又麻木。
中年人将拳头攥得嘎吱作响,指节青白一片,猛然捶向身旁的腐朽木屋,门闩被震开,海风像是嗤笑一般挤满了屋子。
满屋的废稿随着风胡乱飘散,他起身想要阻拦,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早就被这些飞舞的废稿吃掉了精气神。
叮咚——
良久,他颓然地打开手机,上面是哥哥发来的转账。
【弟弟,我们家也没钱了,你两个侄子也大了,这个月只能给你一千,拿去吃饭吧,别买颜料画布了】
【画画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搞的,算哥求你了】
他颤抖着想要打出一些话给自己的哥哥。
但半响之后,又无力的松开毫无血色的手。
他实在想不出能说些什么了,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这双粗糙的手,泪水垂落乱糟糟的胡茬,落在手上,在他的眼底渲染开迷幻的颜色。
少年时那些人的吹捧仿佛犹在耳边,他也想象着能够给一家人带来荣华富贵,从此,他只剩下绘画,也只会绘画。
你没有天赋,也没有人脉,懂吗?
导师轻蔑地眼神就像是重锤,砸碎了他的一切幻想,也宣告了他的死刑。
油画是无天赋者的炼狱。
而他是光鲜亮丽的艺术塔下,那肮胀水道里面的蠕动蛆虫,没有阳光,连幻想的资格都没有!
他掏空父母的积蓄举办了画展,比贬低更心碎的是无视。
双亲离去,朋友远离,爱情破碎...
他是个庸人!
终于在一切的爆发之中痛哭流涕,承认了自己的平庸。
老艺术家似乎听见了什么,看着漫天飞舞卷入海中的废稿,好奇的问向身旁:“那屋子里是谁?”
“一个疯子,甭管他,三叔啊,这次回来一定要去海神庙上柱香。”
艺术家从谏如流,招呼着乡亲去他落成的别墅一聚。
柏正明不清楚屋外的议论,他的身躯逐渐趋于平稳。
泪痕干涸,他已然进入了梦乡。
……
梦中。
柏正明行走在寂寥的海滩上,沙滩就像是他的天赋,苍白死寂一片。
海水与沙滩的分割是那么明显。
就像是所有梦中人一样,他的大脑是混沌的,凭借着本能沿着海岸行走,在沙滩上留下一连串深浅不一的赤足脚印。
阳光明媚,平等照拂着每一个生灵,海浪轻柔,洗去了他的一身疲惫。
身后的影子随着他的脚步不断晃动。
他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在海边生活了十年了,绘画三十余年,他很相信自己的观察力。
他停住脚步,抬头仰望着苍穹。
笼盖四野的苍穹之下,万里无云,也无日。
林渊舒展身躯,身旁是奇幻迷蒙的色彩,像是置身流淌的星空之中。
章鱼的视线没有盲点,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沙滩之上的那个中年人,这就是别人的梦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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