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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夜,男孩迷蒙地睁开眼,突而望到面前明晃晃的月,惊诧地动了动,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头也颠颠簸簸着。

他试着扭头,便碰到了一边闭眼养息的赵淮序。

“赶路。”察觉到目光,她如是回道。

男孩眨了眨眼,赵淮序沉默着,抬指点在他眉心。半晌,赵淮序瞧了一眼他的神色,道:“你好像并不意外?”

“既然您有问题想问,便问吧。不过——您还没问,在下便要被冻死了。”男孩的声音从识海里传来,轻轻的语气带着些轻哑。

“啊……是在下忘了,不必担心,在下冻不死的。”

“大抵是……”她低声自语了两句,“我没有行舟,惯常御剑,你换一把,或许好些。”说罢,她便从介子金珠中抽剑换下,剑身是被灵力扩大了形,足够他躺下。

男孩一时有些惊诧,盯着她,似想从那帷纱后看出什么,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他到底只是待宰羔羊的无谓调侃,不过无所谓,舒服些罢了,处境还是分毫未变。

“有好些了?”赵淮序迟疑开口,男孩突然笑了笑,明朗纯然,看起来稚良而无害,“多谢。”

赵淮序却沉默了许久,突然道,“你为何……有子母蛊术?”

“当然是江家之得。”他微笑着答道,语气之中含着淡淡的讽刺。

月光撒在他无波黑眸,树叶簌簌地吹响,将耳边的鬓发吹起,赵淮序轻轻用手挡住落下的露水,“你认出我来,便不会说实话,你叫什么?”

“仙子想的真多,在下既携奔江大人,前名也做不得数,当然要有编制的号数。”他斜瞥着垂下的轻纱,一阵良久的无言后,赵淮序道,“若你想脱离江家,可随与我,过境此处后我会带你出去。”

“出江家?不必了,谢过大人您的相助,不过——您真的不知吗?”他笑意望她,此句却没有了回答,良久,赵淮序自语喃喃,“子母蛊……”

再次醒来,瞧见面前的红木顶板,他试着扭了扭头,在视野范围内,没有看到人。

尝试动身,肺腑的断裂却疼得让人直缩,他扶着邻近的椅子站起了身。喉间沙哑难耐,仍是发不了声,看着不远处摆放的茶具,他挪去桌前,目光却落在了后方的瓷瓶,下面压着一张纸。

“待着,瓷瓶里的是缓疼排毒的药,半日一服。”

男孩看着倒在手心的药,眸里闪着复杂的光,他将药收在手心,向窗外探下,看着面前不能再熟悉的街道,微微勾了勾唇角。

镇上的街市里,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食摊的蒸烟,茶香袅袅的小摊茶客在闲井人生。

赵淮序坐在一旁包子摊处,沉默地凝望着面前打包好的包子。

“殿下。”一个清润的声音传来,她望着笼屉,轻捻了捻指节。

“除之覆灭一事,各方都还未有明显动静,仙门宗派都剑拔弩张,各大宗族也仍未明态,暂时还算和缓。”身着青衣的男子坐在一旁,缓缓斟了一杯茶。

“北疆前几日又造个由头,在边塞造乱,这次却不同于之前,线报传来,皇上前日亲派平南王领兵镇戍。”?男子喝了口茶,快速道。

“目前战线捷报未传,待后属下会将传讯整理,尽快送传。”

赵淮序沉默,兵戈之争一触即发,生灵涂炭,是她从不想预料的情形。身旁男子望着她,叹了口气,“这一天,来得太快了。”

“总归要来的,派人盯着平襄王,罢了,知会一声兄长罢。”

“……再去此地的天机阁下联系的派别一趟,查查此地,还有——查个人。”赵淮序远眺,前方那座金影辉煌的高大建筑在光下闪耀,她微微蹙眉。

觉察到不远处的锐利杀气,赵淮序目色一凛,随即提上包裹,二人对视示意,几步轻功运起,便消失不见。

淡漠的神色木然地望向楼下,看向下方升起的炊烟,朦胧中,他仿若看见了一扇矮木门,便执拗着盯着那虛渺幻影,急切地想要看出什么来。

燃香烧尽,灰白的香灰被风吹散,良久,他慢慢垂下眸,压下眼底的哀然,手上动着,拆了一地的绷带,未痊的狰狞被他过大的牵扯崩裂开,血染满身。

他靠在窗台,攀了上去,风又刮了起来,吹得树影婆娑,他有些摇晃,却只漠然的望着远处碧玉堂皇的楼阁。

心里默数着,剧痛吞噬着心脉,像是要撕开肺腑一般,焦灼难忍,唇角缓缓勾起,带着玩弄的自嘲。活着,倒是比死亡更要痛苦。

是啊,抛下一切,才少了痛苦,过往掩埋如尘土,消失消散,再无人问津,无人知晓。

于是,在虛渺中,他的眼前晃过了许多身影,只留那一抹身影,埋藏在记忆里刺痛的深处,他寻不到,也认不出,只能轮转着,流逝着,独自蹉跎。

笑意轻扬,他靠在窗沿,空散的记忆流转着,慢慢地,最后只停在了一个人的身影上,玩弄的笑意微微凝住。

那夜里,那双手实在很凉,轻搭在他的腕上,像是一羽鸿毛,却更像是块融化的冰,灵力一点一点的淌着水,流进了他的内腑。

坐在窗边,他晃了晃头,心里全是不屑的嘲笑,弱者向来是上位的看戏,所谓相助,多少是自作多情的骗辞,最后只剩下玩弄的嘲笑。

侵蚀分秒咬噬着他的心脉,使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又要匍匐于上位者脚下,甘愿受掌控来换得逃避疼痛,去享受着卑劣的快感。

他眸光微敛,不如——便就此了断?,这场笑话,看的太久了,该收尾了。

在那玉宇金槛的楼阁,堆叠了多少枯骨走尸,这一切,不会有人在意。

他从怀里翻了翻,看着手中的棕褐色药丸,忽而强风一刮,他有些不支,踉跄了下,手中的瓷瓶应声掉下,里面的药滚在地上,一直到了墙檐。

他斜望着地上的碎片,微垂着的晦暗眼眸唤起了些清明,但他仍是未动,只沉默地凝视片刻,回过头去,便是纵身一跃,随风而去。

满目的血淋在脸上,他攀匍着,折断的双腿以极诡异的自杀抬了起来,赤足一点一点的迈,血蜿蜒的流成了溪,倒映着世人惊骇的目光与他的满身疮痍。

一迈一停,这条路他走的极慢,耀眼的盛阳撒下的光,似乎不能给予他一丝温暖,他实在太冷,唇不住的打战,颤抖着,只得用手挡住耀眼的光,狼狈地缩起脊骨,一点点的挪着。

暗影上闪烁的金纹流光,黑影袭来,人们不知所然,仿佛方才的骇人景象只是幻影,地上凝固的血也消失不见,就像是荒诞的闹剧收场,只留下震撼的看客。

暗室里刺骨的寒凉渗进了他赤裸的上身,他的唇颤抖着,青白而毫无血色,晃荡不明的烛火下,他看向不远处的牢门,眯了眯眼。

一个桃粉衣裳的人推门而入,带进满室喧哗,瞥见了他,便冲过来,用丹蔻指尖扶了扶额头,嘲弄地看了他一眼,刺耳声突来。

“哟!以为傍上什么大人物啦,看这扮的,啧啧,鸡变凤的美梦好做,但看这狼狈样,真是晦气……”这人说完了好似还不解瘾,笑得猖狂,隔着牢门就要伸手去纠扯。

“退后。”一旁的架刀的守卫向前一步,拦住了他。

男孩眸中冷淡,此时已费力地坐起来,并不理会来人的刻薄刁难,他微佝着腰,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地面。

粉衣男子面上不屑,甩着手帕,嫌弃地退了几步,盯着男孩,眼中怨毒更甚,咬牙又道,“真是倚势的狗,仗着那张面皮,净赶着贴着人家呢不是,看啊,这下,皮不也没用了哈哈哈哈……”男孩却缓缓抬头,轻勾了勾唇角,咧出一点挑衅的笑意。

男子涂满脂粉的脸涨起来,咬牙恨恨,“承脔作宠的贱人,可真是腌臜的风光老鼠,我们比不得你,”

说着说着,他突然得意的笑道,“我可听说这座富春楼是谁管的,哎呀呀,你不会回心转意啦?可是你那相好,可有新欢了,啧啧……”

他说完,眼中的得意不掩,又要开口时,一旁的侍卫们突然半跪行礼,男子的身形猛滞。

“大人。”在一旁的守卫道,那粉衣男子猛地跪了下来,被这进来的压迫按得抬不起头。

来人身形高大,带着一片压迫的冷漠,“如今,暗示是不相干的人也可随意出入了。”

众人面面相觑,在高压的沉默下,最后只有一个胆大的守卫开口,“大人,他有江家腰令,冲了进来,我们……”

“赶出去。”男子的声音淡漠,听不出情绪,只下了一道命令,带着通身的紧迫高压走出其外。

镇里客栈下,赵淮序直身立着,向着后方道,“随我来。”

来到了客栈房间,房间里却空无一人。二人沉默着走了进去。“他……你放走了?”男子打断了凝滞的沉默。

赵淮序低着头从储囊中摆弄,将信件接了过来,瞥到一边的“包子”,“蛊祸已经蔓延到这了,他是江家的人,会回去的。”

“可关于他的信息……确定是了,要收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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