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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逝去于雪延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你看西天的那一抹像极了人形的红晕,开得多深沉!人总归是要离去的但求故事永恒不死。

“妈妈!妈妈!你在哪,是你在叫我吗?妈妈……”是梦、是真,雪延分不清!

蓦一回头,在梦景的最深处,在灵魂沉睡的地方,一颗流星划破了夜的脸庞拖着长长的发丝缓缓而来。近一步,再近一点,忽然变成一位慈睦的的母亲。雪延脱口就是一声:“妈妈!”那久违的人啊!七年了,你怎么忍心,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呢?雪延是有多思念,你听那声音寂寞、哀戚,又怅惘!任凭千千万万的呼喊,可那决绝的形象亦不为所动。忽而于山尖停滞,倏忽又随风起伏,转眼间又掉进水里,溅起层层涟漪。随着雪花飞来,又驾着云上的霞光归去。冰清玉洁素面无瑕,在漫山织就的彩色中起舞,于无声息处静静安详!徘徊良久,她终于忍不住要接近雪延,踩着霞光而来,风飘万点,聚散成形……

多想永别来的晚一点,仅使不得已,为何在不谙世事的时候就匆匆离去了呢?从此啊,他慢慢地才会明白,我们的生命比别人多了一些所谓的不幸。雪延的心灵之花快要枯萎了,母亲、母亲啊,你就像一位孤独的牧羊人,把我们赶到荒野崎岖处,不喜不怒,任你辛苦也走不脱那荒芜无边的原野,姐姐雪茹说过的:“想念一个人便去数满天的繁星。”

雪延最听话了,他曾无数次地仰望那晴天幽邃处最亮的一颗星,也曾执着要去寻找极目远处最隐秘的眼睛。尽管天晴不惹一朵云,可不见你的回音,我的心都都要碎了!为此我养成了看星星的习惯,可漫天的星,明的暗的都不是你: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你在哪里呀,你是不是也像我想你一样在思念着我们?雪延多年的郁积终于一吐为快了!

缺失的不是最难忘的,却是悲剧的归因。终归要失去的,不论如何挽留,人注定孤苦。在痛失爱的纠葛中,久违了的意识与灵魂的短暂相聚显得弥足珍贵,雪延不觉小心翼翼,他紧紧含住那爱的哺育,唯恐失去。

多停留一会儿吧,亲爱的人儿!可是母亲不听,她要走了,活在梦中是不安全的:“孩子我要走了,不管你将来会面对什么,一定要学会坚强!”雪延哪里肯听她的话,就像小时候缠着父亲雪原要买冰糖葫芦吃一般,不买就不肯走。随着百耳的汪汪狂吠,母亲受到惊吓,终于要离他而去,走的如此无情,如此决绝,幻化的形象烟消云散,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母亲刚离开,雪延立刻发出了婴儿般的嘶喊的哭声,一股红色的云雾刹那已深入天际……

秋意稀疏,夕阳昏昏沉沉,落照透过那片银杏林,点点斑斑。雪延依然沉溺于梦的紧张情绪里,不愿意醒。他正享受着那一只湿度适宜的软绵绵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不安的心便有了些许收敛,他以为那是妈妈的手。

忽然,枝头一只端庄素雅不知名的鸟儿是在思念谁,不断妈妈、妈妈的叫着,雪延的情绪如朝日般忽的从悲伤升至悲情,火辣不已,痛彻心灵。悲伤的泪水冲破一切束缚,四散开来。百耳舞着尾巴欢喜着要与雪延玩耍,雪延十分努力才摇直身体坐起,无奈情绪已蔓延开来,对着那只白羽毛大声哭起来,百耳慌了神忙使出绝世本领要亲吻脸颊,你看它匐卧在雪延身旁,微笑着眼睛,伸出舌头正要迎接雪延下巴上那粒饱满欲坠的伤心。麦穗般的尾巴卷成一个黄颜色的甜甜圈,在夕辉的眷顾下,泪珠,舌头和麦穗形成绝美的呼应。

然而美只是一瞬间的触兴。鸟儿抖擞雪白的翅膀缓缓向西边归去,雪延亦剑步如飞,百耳也跟着追,像风一样转眼就到断崖边,雪延叫着妈妈,一边叫一边不停地哭,高飞的鸟丝毫没有停的迹象,呼喊的声音在山间爆炸,整个竹村都弥漫着雪延呼喊妈妈的声音。雪茹发现弟弟雪延的异常想把雪延止住,但任她怎么叫喊都不顾。走一步,再走一步就要掉下……

雪延、狗都不见了,雪茹眼睁睁看着雪延和百耳掉下崖子去……只见西天挂着一抹血色的云,慢慢地将悲伤融化,染红了半个西天,一切与故事有关的人都静止了,唯有风飘来了旁人的议论。

“天那么红,怕是又有东西掉下崖子去了,一位老人叹道:“唉,竹村真不让人省心。”这天,竹村有六条影子深陷迷离,一切如梦幻泡影,一犬吠形,不解迷津,影子们仓促地寻找着心上之所爱。失却是永远不能忘的痛。一位深情的水墨大师任由六条影子在纸面游走,把周遭物象的情绪点染得再怎么气韵生动,始终找不到半点含有美学意味的关照,不与神接则不成气象。他不知道如何表达影子悲情的眼睛。断崖下是无尽的深渊,百耳走了。它的一跃挽救了雪延却失掉了自己的性命。古月找到雪延时天正下着蒙蒙小雨,雪延口里不断说着昏话,他的左脸被树枝戳出一个口子,左半边脸完全被巨大的血口统治着,肉往外翻,血像玛瑙珠串一般连续喷洒,很是瘆人。

身体不济的时候,灵魂最容易离家出走,七岁的雪延正是如此。在父亲背他上卫生院的路程中,耳边一直有许多奇怪的声音扰乱着他。意识很好奇挣脱身体,它第一次以非人的视角在他的躯壳以外看到与他的所有关联。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这是我吗,流了好多血呀,那就是爸爸吗,他流了好多汗呀,喘的多厉害呀!”意识凑上去想要做点什么却无能为力。雪延要继续跟着可是那些声音是从竹村发出来的,“雪延,快回来!”这个声音一直在呼唤他,他只有随着声音飘游,百耳引着他的魂飘回到了竹村。雪延见到了他的始,目睹了他的终。

时间往回拨回七年,竹村没有现在的许多颜色,村北的山楂树也没有如今粗壮,树上只寥寥挂着几粒果子,打山楂的人也没有出现,雪延始终等不得,朝着那啼哭的方向寻去。雪白的世界里意识看到许多奔忙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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