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在上河村是大姓,听说兽医站当年挪到岗上有个缘故。”李会计介绍,“有坏人偷换兽药,毒死了生产队里的山羊,七十年代岗上有民兵执勤,建了营房,顺便看护紧要物资。后来包产到户,牲口分到各家散养,嫌爬上爬下麻烦,九六年又把兽医站迁下来了。”
“兽医为人怎么样?”罗维问。“我们村的兽医大名叫牛叔宝,是个本分人,他有个兄弟牛季宾,却是个投机倒把的好手,这两年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据说有上千万资产。两兄弟的房子都在兽医站边上,那旮旯除了他们两家和仓库守卫室外没有别的住户。”
“谁让兽医保管备用钥匙的?”“村委会的安排,兽医家住得离水塔近,有个大事小情赶过去方便。好大吹主持修建水塔那会儿,还是牛叔宝的堂兄当的监理…”
兽医站和仓库之间有两个比邻的大院,一个里面盖了簇新的独栋小洋楼,树影婆娑,装潢气派,大铁门上镶着兽头铜环,门楼四周贴满拼花瓷砖,外面车道上停着一辆豪华的宝马车,处处透着暴发户气场。另一处院落相对朴素低调,大门虚掩,一个提鸟笼的老者正向门缝里张望。
罗维心想真是无巧不成书,在这里遇到侯德喜了!“侯爷,瞅啥呢?”李会计的岳父下车嚷道。“闲来无事消化食儿!”“走,一道儿去讨口茶喝!”老蒙推开门率女婿儿子径直闯进去,老包和大头紧随其后。罗维落在后面,包勇帮他把轮椅搬下车,侯德喜顺势插进去。
院子里阳光明媚,五味杂陈,涌动着勃勃生机,俨然一个微型动物园,笼子里住满家兔,枣树下系着山羊,两只土狗见人进来立马亮出看家本领可劲儿狂吠起来。母鸡带着大群雏鸡悠闲地在院子里散步。圈里的鸭鹅叶抻着脖子此起彼伏地亮起歌喉。廊下跑步机上,头罩蓝布箍的母花猫正慵懒地坐月子,怀里偎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猫崽…
“瑞瑞,你伯父呢?”李会计冲天井里穿吊带牛仔裙的女孩打了个招呼。“老姐!打狗队来啦!”女孩丟下跳绳跑进谷仓。一个扎马尾辫的女青年闻声出来,手里攥着把生锈的切菜刀,两手沾满碎菜叶子,抬起眼皮打量着院子里的来客,“是小李子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小李子也是你叫的?彩霞,你爹呢?”李会没好气地问。“去奶牛场了,你找他干嘛?这些人都是干啥的?我们家谢绝参观,甭管你是乡里的干部还是县里头来的…”“你们这个破窝人家也不喜看,呸!都什么味道!客人想去水塔逛逛,管你老子借钥匙用用,他不在家你给拿呗!”“到村公所借去,我爸不让随便给人钥匙。”女青年一口拒绝。
俩人正打嘴架,李会计的岳父早已迈进堂屋,老包也跟进去。一个年迈的老汉戴着老花镜端坐在炕沿上。“老哥哥好!”“是老蒙啊!快坐下,咱哥俩有日头没见面了,你这阵子忙啥呢?也不过来陪我说句话…彩霞,给你蒙爷倒茶!”外面的女青年满面怒容地进屋端了茶具出来涮洗,弄出很大的声响。“老哥哥,我今天要陪客人去岗上转转,烦你借钥匙一用。”
“你不坐啊?”老爷子露出失望的神情,向墙上挂的相框后面掏了半天,捏出红绳拴的两把钥匙。老蒙正待接过去,猛听身后一声断喝,“放下!”他不由吓了一激灵。“彩霞,懂不懂礼数…成什么样儿!”牛老汉沉下脸来,锤着床数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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