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大半天的濛濛细雨,垂暮时分意犹未尽地收住了。湿哒哒的空气尚未晾干,玄清的天幕已被残日撕开了一道缺口,撑出几条猩红绀紫的云幡。
镇子集市的菜市场,惯常的纷乱杂沓,阴雨天愈显得污浊晦暗。路灯虽已点亮,在湿重的雾霭里却也犹如残花一般。忽然有几抹鲜艳的夕阳霞光飘落下来,便是将整个菜市场点缀得光怪陆离、似是而非了。
正是下班时刻,菜市场拥堵挤轧,脚踏车如倾巢般进入。好在不下雨了,肩并肩的行人纷纷收起雨伞,进出菜市场的通道稍微舒朗了些。于是,陈永清推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加快脚步朝着位于菜市场左侧末尾的卖鱼摊位走去,只想早点买好一条鲫鱼回家煲汤。
还没完全走进卖鱼摊位,一股浓烈鱼腥味顿时钻入陈永清的鼻子里,陈永清也只是面不改色,只见摊位里边的摊主正在热情地招呼着他走过去,手还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永清,刚从江里捕到的新鲜鲫鱼,赶紧拿回家里煲汤喝吧!”
“二爷爷,辛苦你啦!”
“啊哈哈…..都是一家人,不要说客套话!你拿着草绳,这鲫鱼力气不小!”
“好哒!”
被陈永清喊作‘二爷爷’的,是他爷爷陈晋生一母同胞的二哥陈周生,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灰色人民装,敞开的领口露出半高领的粗绒线衫,也是灰不拉几的。下半身的旧军裤皱巴巴,脚的军用胶鞋沾染着些许鱼鳞,脸却是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
反观陈永清今日穿着一套锃亮靓丽的黑色职业装,内里配了一件淡黄色的羊毛绒衫与白色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凤凰牌自称车左扶手还挂着一个外皮刻着某家邮储部门特殊标记的黑色公文包,整个人看去,俨然就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社会精英!
“永清,又来拿鱼回家煲汤啊?要不要来豪哥这里拿点青菜回去煮?”
“哈哈……豪哥,这青菜我得买,你可不能送、我也不能收啊!”
“没事的,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尽管拿回家去煮,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加点!”
“别别别,钱还是给的,您收了吧!!”
菜市场里的摊主,基本都是与陈永清一条村子的乡亲,对于从名牌大学毕业回到镇子里的邮政局工作的陈永清,他们也是乐于时不时送些菜肉禽蛋来维系难能可贵的乡里关系。
对于其他摊主释放的善意,陈周生也是笑呵呵地示意侄孙大方收下。买菜计价比其他人便宜一些,这可不算是犯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纪律性错误,而是‘市场行为’。
“二爷爷,那我先回家了,您也早点收摊回家休息吧!”
“好!你回家的时候小心一些,下了雨,路的泥也多了!”
“我会注意的!”
挥了挥手,陈永清与二爷爷陈周生暂时告别,出了菜市场后,骑着凤凰牌自行车沿着永溪街道爬一个小短坡,掉过车头拐永溪大桥,不过二十分钟,便是回到了家里。
“爸、妈,我回来啦!”
“永清回来了?先把东西放下来吧!”
“对!爸,我先去镇子集市的菜市场找二爷爷拿了一条鲫鱼回来,今晚煲鲫鱼豆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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