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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車思忖良久,道:“我也并无头绪,只是隐约记得当年信平君有一位门客,号做‘西来客’,他遍游西北诸戎,对诸戎的巫术多有研究。只是廉老将军卸甲后,遣散了众多门客,这位‘西来客’也就杳无踪迹了。如今要找这巫术的线索,要么去捉几个义渠人来问,要么就找到这位‘西来客’。”

范穆道:“依我看,还是先找找‘西来客’容易些吧。”

伊紘道:“这好办,说到找人,大哥最擅长!”

姜绪为难道:“今日已经算了好几卦了,一会儿是问几时几刻到啊,一会儿是问珠儿落身何处啊,现在身心疲惫,你们可知我卜卦是要消耗元气的?”

左車赔罪道:“是弟弟不好,让哥哥受累了。此事紧急,还请哥哥再操劳一回!”

姜绪白了他一眼:“罢了罢了,今日最后一卦!”

一炷香的工夫,姜绪写下卦辞曰:“西客东去,临湘而渔;朔流而寻,相会于圩。”

颜夕头一次见姜绪占卜,呆得合不拢嘴。平常占卜的卦辞,一般人看不出个究竟,可这姜绪的卦辞虽然写出来歪歪扭扭,可意思明明白白,一看便懂。

颜夕立刻请命道:“颜某曾去过楚国,只是未曾见过这位‘西来客’,明日便烦请少将军与我一道,去湘水边找那先生去!”

左車道:“颜世伯这一路辛苦,且在爽鸠楼休息几日吧。楚国我也去过的,这一趟不妨让我独往。”

颜夕道:“那可使不得!武安君只留下少将军一条血脉,万一有个闪失,颜某今后如何去见老将军?”

伊紘笑道:“颜将军过虑了,我二哥的本领可在我之上!只要不是遇着千军万马围困,那些流寇山贼根本动不得我二哥一根汗毛,而且二哥独往或许还更快些呢!”

“四弟不得无礼!颜世伯放心,我不做无把握之事。你且安心休养几日,我明日取道水路,月余即返。”

众人又帮左車劝了一番,颜夕才安下心来。

次日,左車独自一人,自临淄取道水路,先往寿春,再至楚国腹地湘水之畔,沿湘水朔流而上,一路上打听西来客的踪迹。按照卦辞所言,西来客如今应是在湘江边打鱼,左車与他相会应该是在集市当中,因为楚人把集市唤作“圩”。过了十几日,左車几乎访遍了岸边的所有渔人钓叟,也去过了各种集市,始终没有音信。

左車这日到了湘水边的石潭镇,甚是疲惫,正准备寻点食物果腹,忽然见一群人往集市东涌去。左車拉住一人盘问,那人说有个公子与一老者发生口角,正要厮打,大家都是去看热闹的。左車便也随着人群来到市集东,已是湘江渡口边,远远望见一个高大的公子正扯着一名老者的衣服,左車钻进人潮,走近细看,却发现那老者正是西来客!

只听西来客道:“你好不讲理!我与你说了你又不信。自古算命的人,难道只听得好的,听不得坏的?”

那公子道:“算命便算命,可你那是咒我侄儿呢!”

左車钻出人群,拉住那公子:“公子,何必动气?这里那么多人,岂看得惯你欺侮一个老者?有话好好说。”

那公子松开手,似乎也觉得自己先前有些失态,解释道:“你等不知,这老儿说自己通晓命理,能知人寿命几何。我有个四岁的侄儿,最是疼爱,自小孔武有力,相貌不凡,多个相命的都说有真龙之象,我便拿侄儿生辰八字与他,这老儿算不准也就罢了,却咒我家侄儿只有半个甲子的寿!岂不恼人?”

西来客说道:“这位公子,老朽不会算什么真龙假龙,老朽只算命寿几何。你家侄儿就算是真龙罢,真龙也不见得活得长啊!”

那公子听了更是恼火,举起拳头就要打西来客。左車急忙格住道:“公子勿恼!这位先生与我乃是旧识,他向来说话不中听。这算命卜卦的事莫要当真,若不中听,就当他胡诌便是。在下邯郸李左車,替他给公子陪个不是!”

那公子听完左車自报家门,立刻放下拳头,恭恭敬敬地回了个礼:“原来是武安君后人!久仰久仰!”

“公子怎知我是武安君后人?”

“邯郸来客,尊姓李氏,仪表堂堂,定非俗人。我亦非粗鄙之人,曾也见过老将军肖像。公子器宇与武安君颇有相似。呵呵,失礼失礼。在下下相项梁,见过李公子。”

“哈哈,下相项氏?这么说来公子也是将门之后,敢问项老将军是公子什么人?”

“吾先父也,项梁行二。”

“如此说来,祖父与令尊同辈,左車应当尊您为叔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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