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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2月28日19点42分,我拉起了房间的窗帘。我为什么拉上窗帘?我看着宿舍里稍显昏暗的电灯,弥散又沉默的灯光像一只铁棍狠狠地砸了我的头,我像雕塑一样立在那里。我到底为什么要在这个晚上拉上窗帘呢?

我是要挡住明天的太阳吗,可那样的柔软的朝阳根本不需要却之窗外,就算我挡住了阳光,也挡不了白天的到来。我或是扣扣搜搜地想守住我房间里的这点灯光,怕它被隔壁的小孩偷过去踹进兜里带回家,怕门外的分别的恋人带回去作为爱情的信物。也怕门卫大叔的小黑狗嘴馋吃下去,这昏暗又静谧的灯光必是要吃坏肚子了的。我还可能是想躲避这夜晚的黑暗,可我拉上了窗帘,封住了自己最后的逃生之路,我早已被这黑暗包围得水泄不通,甚至开始有点喘不过气了。可能我们做的每一件事不一定要有目的,但总归是要有力量有想法去推动的。我更加迷惑我拉上窗帘的动机了。

僵硬的雕塑呼吸逐渐急促,思维越发混乱,眼神也浮游了起来。这沉昏的灯泡让你可以放肆地盯着它。晚上七点四十二分,正是一个电灯最明亮的时刻,哪怕属于我的只是一颗上了年纪的行将朽木的灯泡。而五点半的灯泡是内敛的,因为白天还没有被夜晚完全打败,灯泡不需要出来独当一面。白天是灯火的丈夫,白天是灯火的战友(所以灯是女性!)。当白天牺牲在今天,灯光就要撑起这个家了。这个家里有白天的孩子,他苦苦追寻着梦,而灯光就是要最后再牵着孩子的手,送他去梦的村庄。等到十二点以后,黑暗愈加浓郁,灯光却一下子黯淡了下来,白色的光圈围着一层隐隐的黑色,像穿上了自己的丧服。灯明白,孩子已经成为梦想的国王,而她是时候要归入黑暗了,要悄无声息地,要干干净净地。

这工作了快一辈子即将彻底退休的灯,我可以看到她尽最后力气释放的每一颗光粒,每一颗光粒都裹上了黑色的外壳了。她的光沉默却又充满温柔,像外婆的手抚摸着我,粗糙又细腻,温柔又暖和。那清晰可见的光粒也汇聚到我的手里,化成了一碗充满童年欢声笑语的白米粥。从我童年开始,我的外婆就是这样了。从我一进宿舍,这个灯也是这样了。

我晃了晃头,重又拉开了窗帘。不知道宿舍的灯哪一天会报废更换,但发现她报废一定是在夜晚,师傅更换也一定是在翌日白天,在孩子摸着黑当了一夜的梦想国王之后。我还是弄不明白我到底为什么要在晚上拉上窗帘,我像一尊没有支撑的雕塑立在地上,稍加外力我便轰然摔倒,留下一地的断裂的肢体和细碎的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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