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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刃以电弧的形式缓缓浮现。

张量的大衣仍粘在地板上,这件风衣是渡鸦科的标志,如今算是完全毁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衣服,无论是质地还是质量都是上乘……

一刻也没有为外套的遭遇而惋惜,张量本人站起身来,赤膊,裤子也残破不堪,但比起眼前那些尖啸的怪物,他无疑是这节车厢内最文明的生物。

虽然电弧扩展了斧子的长度,这把武器仍只能算作短柄斧,但这也足够了:持械和赤手空拳是两个概念,斧子和匕首同样有天壤之别。

因为力量有限,张量既无法前进,也无力后退,他只能尽可能保持平衡,不断劈砍着近身的怪物,只要砍中“喙”,怪物无一例外都是应声倒地。

张量已然不敢发动能力,虽然让自己染上甲亢或者杀戮综合征有利于战斗,但他的耳鸣迟迟没有消失,如果强行发动能力,他很有可能立即陷入昏厥。

在“白光”事件发生的第四年,氰化物大学成立,当时最杰出的超能力研究者欧应万发表了一篇洋洋洒洒的足有三十万字的论文,该论文将人类的超能力分为四类:强化系、操纵系、空间系和异能系。

在欧应万的论文中,像张量这样能操纵外物、改变物体属性的能力被归为“操纵系”。操纵系能力往往有范围限制,范围越小,能力越强,范围宽泛的反而越弱小(或者限制更多)。

张量所操纵的事物是“疾病”,触发目标本身患有疾病,否则他发动能力前必须触摸到对方,但此时此刻,面对那些腌臜的、浑身裹满粘液的怪物,张量不愿意冒险触摸它们,只能使用一把冒着电光的高科技斧子搏杀在飞速运转的地铁中。

那些喷吐粘液的怪物只会蛮干,除了攻击和躲闪并不会执行其它动作,不断有怪物倒下,尸体堆积,逐渐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张量与怪物群隔开。

万幸的是,这些怪物智力低下,不会采取战术,它们唯一的攻击方式便是用沾满粘液的“喙”胡乱挥舞,哪怕它们当中有任一一员看出张量此刻无法转身,采取包抄的攻击方式,张量都非死不可。

在长达三十秒的砍杀中,张量右脚旁的手电筒彻底罢工了,加上先前手榴弹爆炸产生的烟雾,怪物们所在的半截车厢陷入了完全的黑暗,此处唯一的光源便是那发出白色荧光的斧刃。

或许是张量的勇猛让怪物学会了恐惧,也可能是那些怪物并没有夜视的能力,它们的进攻停止了。

张量喘着粗气,尝试挪动脚步。

隔着那一堆尸体,怪物们新产生的粘液蔓延过来,浸湿了原本风干的部分,减弱了张量脚下早已凝固的液块的阻力,他得以一步一步倒退着向后方挪动。

耗费了近三分钟,张量才得以回到没有粘液覆盖、照明正常的车厢,他很清楚,那群怪物随时有可能追上来。

待双眼适应车厢内的光照后,他收起斧子,掏出一颗手榴弹随时准备投掷。

就这样,张量保持着神经高度紧张,倒退着,一步步退向后方,当他回到先前那具尸体处时,他发觉自己身上沾连的少许粘液都丧失了粘性,看来他先前的预料只对了一半:这些粘液不能在空气中长时间生效,它们首先会凝固,变得极具粘性,但最终会丧失活性,像风干的鼻涕一样一抹即碎。

既然皮鞋下方的粘液也不是障碍了,张量转过身,朝着车厢后方小跑起来。

每跑一步,都会有一阵刺挠的感觉从身前的伤口传来,张量倒是不怕伤口感染,身为鸦科的病魔,他得过少说上百种病,自认为没有哪种病能害死他,但那结痂中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刺痛,着实让他感到不快。

这样别别扭扭地跑了快半分钟,张量遇到了第一扇锁住的门。

看着那门,张量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因为这样的措施显然拦不住他,但能不能拦住那些智力低下的怪物还不好说。

“如果仅靠关门就能拦住那些怪物,那我岂不是白受了这些伤……”张量嘴里念叨着,轻挥斧子劈开门锁,门后并没有人,后续的两扇门也是如此,但当他准备劈开第四扇门时,门却自己打开了。

“快进来!你后边还有人吗?天哪……”

看来张量此刻的形象吓到了开门者。替张量开门的人头发斑白,面有皱纹,已经算不上年轻了,他穿着地铁站的制服,看来是地铁上的工作人员。

这节车厢内只有他一人,待张量颤巍巍走进后,男人立马关上门,然后顺着门缝向外看去,似乎在等待其余幸存者。

“后边没人了,”张量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考虑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你们有报告吗?”

听张量这么说,男人也没有必要继续观察了,他抹抹额头上因紧张导致的汗滴,坐在了张量旁边,“如果你是说向飞鸟科报告的话,我想,他们大概率报告过了……你确定后面已经没人了吗?”

“如果你是指活人的话,我猜大概率是没有了。”即便事态不容乐观,张量仍保持着黑色幽默,这是他九年里学到的第一件事,要么被压抑的事态逼疯,要么学会用压抑的事态逼疯别人。

当然,张量并没有那么歹毒的想法,他仅仅是开了个小玩笑,很快又回到了正题上,问道:

“你为什么待在这里?你在等其它幸存者吗?”

那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竟然掩面哭了起来。

张量没有发问,而是等那男人冷静下来后,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是渡鸦科四队成员张量,我可以保证,你暂时是安全的。现在,告诉我,这辆地铁能不能从这一端停下来?我记得地铁两端都有控制室。”

听到前半段话,那男人的目光亮了起来,他对上张量的双眼,随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张量的武装带上,那些武器似乎坚定了男人对张量的信任。

“先生,是这样的,”男人说话时仍有一点抽噎,“地铁随时可以停止,但问题在于……”

说到这里,男人卡住了,就像一台老旧的磁带播放机,他迟迟不肯说出目前残酷的处境,就这样踟蹰了几秒钟,伤心的男人才继续讲道,“……我和同事尝试锁住这一端的车门,希望那可以阻止怪物攻击我们,可当我锁完最靠前的几扇门返回,却发现后方的门已经被锁住了,那几扇门的钥匙我分给同事们了,现在我被困在这里……你也是。”

“什么?!”听到这样的恶行,张量有些愤慨,“他们是故意留你在这里的吗?这是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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