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山道院,地庚堂九号教舍。
这是一间窗几明净、长宽各有八丈的宽大教舍,八纵八横陈列摆放着六十四张案桌,案桌俱都高约两尺,为百年以上的青檀木制造,散发着淡淡的醒神清香。
每张案桌旁,各有一名少年或少女盘膝而坐,此刻,俱都聚精会神地用手中的毛笔在纸上勾画描绘。
教舍第一排前的中央位置,一个绘制着阴阳双鱼的蒲团上,端坐着一名年约双十的绝色少女,此刻少女正美眸微闭,左臂上搭着一柄如意拂尘,白玉般的右手则掐了一道法诀,似在修炼某种功法,一身玉绿色的纱裙,紧贴在少女婀娜的身体上,勾勒出立体又曼妙的弧线来。
教舍后排,三个神情浮躁的少年,相互扭头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均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狡黠笑容来。
前排中央端坐的绝色少女,似有所感,却不睁开眼睛,只是微微一哼,说:
“每欲书纹,喻如下管,稳思审之,方可用笔。笔者心也,纹者手也,书者意也,依此行之,自然妙矣。此乃《玉都真符宝箓总纲》反复强调的心法要诀,尔等心浮气躁,交头接耳,怎能把这安神符纹学得透彻明了?”
教舍后排,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油光的圆盘脸上生满暗红色的小疙瘩,闻言吐了一下舌头,朝着左右桌的两名少年作了个鬼脸,露出无声而又诡秘的笑容,随后将一张一尺大小的符纸递给左首的一个微胖少年手中,用下巴努了一下。
微胖少年登时会意,接过符纸一看,几乎要抑制不住喷笑出来,只见符纸上绘着一个颈部极长的香菇形事,顶端开着小口,类鱼类之口,整体又似灵龟之首,该物事的底部则生长着一蓬东倒西歪的乱草,落款写有四个小字,林昆绘之。
微胖少年将符纸平放在掌心后举起半尺高,微微鼓气一吹,一股柔和绵密的气劲便将符纸托起后悄无声息地飞了起来,飞了约三丈之远,落在第三排中间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孩桌上。
这名女孩身形娇小,瓜子脸上略显有些婴儿肥,双眼大而妩媚,眸子灵动有神,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绘制着安神符纹的第三种变化,却被从天而降的符纸擦着眉梢落下,不由吃了一惊。
待她看得清符纸上所绘的是何等物事时,瞬间俏脸浮现一抹红色,有些羞恼,不禁发出了半声“啊……”地惊呼出来,随即用纤白的小手捂住嘴巴。
少女出其不意的惊呼,打破了教舍内的宁静,坐在双鱼蒲团上的绝色女子,俏媚的双眸顿时睁开,哼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婀娜的身躯发生了一番急剧变化的曲线,引得一众关注他的少年眼神闪烁不定。
绝色女子扬了扬手中的如意拂尘,缓步走在娇小少女身旁,问道:“鹿伊竹,你怎么了?”
叫鹿伊竹的少女,指了指自己桌上画着香菇形物事的符纸,带着委屈说道:“卿师,后面有人干扰我修习。”
被称之为卿师的绝色女子,是地庚堂第九修行班的教习导师,名叫卿箬笠,只见她娥眉微敛,伸手将符纸拿了起来一观,瞬间玉颊微红,她虽未经人事大道,却也知道此物乃是何物,难免有些羞怒莫名。
待她又看到“林昆绘之”四个小字,两条细长的柳叶眉几欲要竖起来,眼神凌厉如锋刃,看向教舍最后一排左角落的位置。
卿箬笠目之所及的位置,正是第一纵列最后一张案桌,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此刻正伏案奋笔,绘制着九宫华盖符纹的第六种变化,浑然不觉周边发生了什么。
卿箬笠莲步轻移,飘忽出尘,已经站在这名少年身前时,少年才若有所感,抬起头来,一双清秀懵懂的眼眸,带着疑惑不解看着眼前这位容颜出众的教习导师卿箬笠。
卿箬笠晃了一晃手中的符纸,冷声说:“林昆,这是你绘的安神符纹吗?不知道这是第几种变化?”
后排那位脸上长着粉红疙瘩的少年,和邻桌的微胖少年,听到卿教习如此之说,相互对视了一眼,捂住嘴嗤嗤笑了起来,像是两只被人捏住了脖颈的肥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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