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杨煊在地板上悠悠醒来。
身上的被子虽厚,却带着股难闻的气味,好像野鸭子身上,换毛时的恶臭。
扭动着脖子,他看到吕福躺在旁边的床上,头上盖着块漆黑的长布,还在滴滴答答的淌着水。
忍着全身的酸痛,艰难的坐起身。
这才看到屋内中央,生有一个火堆。
而火堆旁,坐着一个魁梧的大汉。
有多魁梧呢?
吕福一米五的个头,若是在这人面前,估计都还没有到胸的位置。
大汉弓腰低头,吃着手中同样黑漆漆的半块饼。
满脸的络腮胡子,掩盖了他真实的年龄,只见方正的脸上,满是岁月的褶皱痕迹。
不用多说,杨煊就明白他二人肯定是此人所救。
那到这房屋短短的十米雪路,若是没有人出手,他二人必死无疑。
随即起身,拱手作礼。
“这位老丈,敢问尊姓大名?”
虽然看不出年龄,但肯定比他这个刚满二十一的年轻人,是要年长许多的。
大汉好像没有听到杨煊的话语一般,在杨煊想再次询问时,却忽然从右脚处踢出一个东西。
定睛望去,是一本书。
杨煊捡起,借着火堆的光亮,看清了封面上的字——《山北道寒州官员名册》。
打开,找到凉山县,翻至现在。
县令空缺!
县丞涂明远!
主簿王洛安!
县尉王洛安!
录事王洛安!
……
至于其他的职务位置一律空缺。
看到这,在听着屋外呼啸的风雪,杨煊对这凉山县大概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会来到了这里。
在宁朝帝都京华府的大殿上,因受杨烨叛乱投敌的牵连,满朝文武官员死谏,要对杨家一干人等处予极刑。
身处帝都的杨煊更是成为众矢之的,沦为众人口诛笔伐,欲除之而后快的最好对象。
但这些愤怒和声音,却在一纸“兹特授杨煊为山北道寒州凉山县县令……”的诏书后,戛然而止。
杨煊苦笑着摇了摇头,第一次对皇家帝术有了深刻的感知。
这翻任命诏书,一来展现了皇权的仁慈,二来……
这比砍头更让人难受。
就凉山县的位置和环境,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只是现在,暂无他法。
不说诏书上那句“若无征召,不得出凉山地界”,就说此时,能坚持过这个冬天都难。
将官员名册放回大汉一旁的地上,杨煊客气的再次拱手。
“新任凉山县县令杨煊,见过王……王主簿!”
看大汉的样子,明显不会是县丞。
这是杨煊没来由的一种感觉。
能在此地还身兼数职的人,这大汉不是王洛安,还能是谁。
虽说杨煊的官职比他更高,但现在这形势……
好赖他还是能看清楚的。
王洛安依旧低头啃着他手中的饼,这不近人情的样子,杨煊只能归结为性格使然。
也就不再管他,转身去查看吕福。
一番探查之后,杨煊也是皱起了眉头。
吕福的情况更糟了!
若是没有汤药辅助,只怕是难以熬到明早的鸡鸣。
虽然这鬼地方,不一定有鸡。
“敢问王主簿,这凉山县可有病坊或者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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