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夏，苏城某个出租屋。
正午的阳光洒进屋内，有些闷热，一台老旧的风扇嗡嗡得送着风，收效甚微。
房间内收拾的还算整洁，只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林昱光着膀子，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滑动着小米屏幕，挨个点开满屏的60秒语音，听着领导对下半年市场走向的高谈阔论，随后与群里的同事一样，回了个‘收到’。
节假日工作已成常态。
他摸了摸烟盒，见里面还剩三支，又收回了手。
“白利群真是越来越贵了。”他小声骂道。
不过少抽点对身体好，他这样想。
随即又自嘲似的笑笑，这种自欺欺人的习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他今年28岁，从苏城大学毕业后，恰逢新媒体崛起，于是留在苏城找了家本地的M机构，入职经纪人，一干就是5年。
经纪人这职位，听起来高大上，其实远没想的那么潇洒。
公款和甲方爸爸吃喝玩乐，没事欣赏欣赏女主播唱跳，说不定还有小姑娘投怀送抱，想换点资源。
以上这些都没有。
他每天的日常，就是招新，线上线下，相同的话术，复制黏贴，将那些怀揣着网红梦的小女生，领进这个物欲横流的赛道。
稍加培训就能上岗，长相根本不重要，美颜滤镜拉满，各个似模似样。
可这离挣钱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主播也是人，被骂了会哭，没有流量会自我怀疑，每天都有无数坚持不下去的，还有更多想要进场的。
想一夜暴富跨越阶级？
运气、风口、情商，缺一不可，当然还有足够低的底线。
经纪人这行也同理。
林昱之所以混了5年还在最底层，就跟他的底线有关。
现在豪哥太多，愿意花几万十几万睡个网红的不在少数，他们开给林昱的中介费单次1-3万不等，只需要帮忙搭个桥。
这行里，经纪人给女主播做思想工作都算正直的，威迫的、穿小鞋的、自己先试用的，比比皆是。
林昱做不到，他说服不了自己，他有着自己的底线。
所以去年的新人王提了保时捷718，他只能在下面鼓掌。
业绩已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更遑论成家立业。
遥想自己刚毕业时，意气风发，只觉一腔热血无处泼洒，将小马、小扎等视为偶像，现在想想，自己当时别的优点没有，幽默这一项倒是满分。
他回过神，看见王总监的4条新语音和一个问号，连忙触击播放。
私聊。
“小林，有个事通知你一下，下个月开始张艾媛的合同，会转到你们组小刘的下面。”
“不要有什么情绪，你也知道他们关系好，公司也要考虑个人情绪因素。”
“作为补偿，下2个月流水不达5万，底薪也照发。”
“听到了回一下。”
‘？’
林昱听完噌的站起身，盯着自己的手机，脸色难看。
张艾媛，网名‘不听话的小媛媛’，是林昱手底下的台柱子，光靠她一人就能完成每月5万的流水指标，拿到4000的底薪，加上其他主播那里的分成，一个月基本都在6-7k。
现在只是王总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他打回原形，从下个月开始，他会跟新人一样，过上风雨飘摇的日子。
钱只是一部分原因，他在张艾媛身上花了不少心思，人设包装、出谋划策、争取资源，从一名新人主播，手把手带到小有名气，合同说转就转？
‘凭什么？’
林昱悬停在发送键上的手指，又移向了删除键，连按4下后，输入‘王总，这不公平吧？’
接着他又按住删除键，直到输入框清空。
最后颓然坐倒在床上。
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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