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二日清晨睁开眼,已经躺在熟悉的病床上。
雪白的墙壁,各种精密的仪器,以及看不到外面的玻璃。
是我每次偏头痛发作,行为失控后观察治疗的地方。
病房和309一样,也有一扇伸着桂花枝的窗户,是时英院长找人栽种的,她说桂花的味道会让我平静。
于是,和以往每次相同,我看向窗外,熟悉的桂花枝摇曳着,仿佛我只是睡了一觉。
但剧烈的头痛、手臂上青紫的针眼,以及身上捆扎的痕迹,又提醒着我,这次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仔细回想着昨日发生的一切,那些突然出现的画面,杂乱又恐怖,让我分不清究竟是记忆、梦境,抑或是现实。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出现在画面里的那个人,小小。
只是我无论怎么想,都不明白和她有什么联系。
我们的确是在两年前才相识,性格虽不合拍,但没爆发过什么明面上的矛盾。
她经常性的窥视,让我反感不适,却也没有真的伤害到我。
可她为什么会一次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令我感到恐惧,这一点始终难以得到解释。
除非,真的如时英院长所说,我曾经丢失过记忆。
那么这段记忆或许与小小有关,她或许能解答我多年梦魇的困惑。
我正陷入思索,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让我心里一紧,下意识闭上眼装睡。
「咔嗒」一声门开了,走进来的并不是一个人。
“她怎么样了?”先开口的是小小,质问的语气。
“还是那样,没什么明显变化。”说话的声音熟悉又陌生,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她当时明明是想起来了,不然不会...”
小小有些焦急道,话没说完被打断,对面人的语气也严肃起来:“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要循序渐进,不能一直刺激!偶尔一次就算了,你这段时间太急了!”
“我能不急吗,只有一年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我听不太明白的话,言语中的意思,却像证实了我的猜想。
只是我的疑惑更多了。
「跟小小说话的人是谁?」
「我想起什么了?」
「她们口中的刺激又是什么意思?」
「一年后又会怎么样?」
我屏住呼吸,想听到答案。
但病房里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手心已经攥出冷汗,周围还是没有一点声响。
我不禁猜想她们是否已经悄然离开。
于是试探着掀起眼皮,眯起一条缝,可透过那狭窄的缝隙,小小正弯腰盯着我。
没有设防的我,眼睛一下瞪大,心跳也加速起来。
“抓到你了!”她笑着开口,狡诈的语气,像是早有预料:“如果醒了,就别装睡了,要是听到什么秘密怎么办!”
她毫不掩饰刚才的对话,也并不给我任何解释的余地,仿佛我刚才的偷听才是罪大恶极。
我有些错愕地看向一旁,房间里并没有第三个人的身影。
“要不要干预一下?”小小盯着一旁的仪器,突然开口道。
“不用,她反正还是会忘。”从头顶传来冰冷机械的声音,我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玻璃上,可那里只映照出我颤抖的身影。
沉默一会儿,那个声音继续说着:“况且,真想起来,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吗?”
“也是。”
小小耸耸肩,走出房间,再进来时,手里端着药盘,里面放着给我的配药。
偏头痛的治疗里有一项是电疗,据说可以缓解疼痛,改善记忆力。
但每次电疗后,我总会想要恶心呕吐,心率也快了不少,偶尔还会产生幻觉,出现惊慌失控的举措。
这些配药有安神的疗效,可以让我在睡眠中自行疗愈,减轻副作用的危害。
所以每次电疗后,都会让我睡上许久。
可这次,透明的针管抵在手肘时,我突然感到心悸,下意识想要抽回手,手腕处地绑带狠狠勒进皮肤。
我只能大声质问着:“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因为恐惧,我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沙哑。
“给你打针啊!”小小有些不耐烦地按住我的手臂。
我越发拼命地挣扎,却只是加重了四肢的疼痛,尖锐的针管还是刺破了我的皮肤,透明的药水流进身体。
药效一点点涌上来,我开始恍惚,宛如漂浮在辽阔的大海,心绪没有一丝起伏。
可这平静也只维持了一瞬,碧蓝的海面出现巨大的漩涡,吸引着我,去探究那暗流涌动的过去。
我随着层层海浪,抵达漩涡的边缘,那黝黑翻涌的深洞中心,散发出令人恐惧的压迫感,让我止不住战栗,想要逃走。
但背后仿佛有一双大手,推动着我往前再往前,最终我跌入漩涡,淹没在浪潮中。
一段久远的记忆浮现在眼前,是我试图对春花讲起,却没来得及讲的往事。
16岁的夏季,我刚刚结束考试,几乎要习惯昏睡醒来的生活,甚至把这当作孤寂生活的调味剂。
那天我依旧在临睡时看电视,这次是一档寻亲节目的跟踪报道,回访重聚家庭的生活。
一对陈姓夫妻,原本做些小本生意,因为善良朴实的性格,在镇上生意口碑都极好。
某日,年幼的孩子突然被拐卖,他们散尽家财,四处奔走寻找。
最穷时在街上乞讨,捡丢弃的垃圾吃,也从未想过放弃。
十多年后,听闻可靠线索,才知道心心念念的儿子被卖在隔壁镇上,只是此时已身患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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