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天安排的吗?还是真的有量子纠缠?我觉得自己是一粒从树上落下来的栾树花,在风中飞舞着,不知道要落向何处。
那是一个多月前,正是栾树花开的时节。清晨我醒来,眼角有一滴泪。我梦见自己和张译在一起,头靠在张译怀里,无比安定。不一会儿,张译说他要走了,我在梦里似乎在挽留他,又似乎忍住没有开口,感觉心痛无比,然后哭着醒过来。
我好久没有做过这么逼真的梦,虽然已经醒来,却还是伤心,大喜大悲,天上人间,像真的一样。
怎会做这样的梦,现实中,自己与张译连话都说不上。所以,我也没有当回事。
可是,今天的情景,是梦的情节在现实中展开吗?我心想,来吧,到底会经历什么。
在度过了难熬的半个月后,我收到了去市行报到的通知。
接受了市行行长的任前谈话后,我按照行长的嘱托,来到张译的办公室接受纪高官谈话,都来不及擦掉眼角的一滴泪。我对行长讲了张译上次教我讲的话,表达了感谢和意外之情,激动之处留下了眼泪。行长只说要她谢谢张译,并未说为什么要在众多的人选中选择毫无背景且年龄偏大的她。
张译笑了一下,让我坐下,没有说什么,让我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按时来上班。临走时又给我提了个要求,“对你只有一点要求,以后穿衣服商务一点”。我那天穿了一件宽松的格子毛呢拼接羽绒的中长款大衣,那是去年姐姐给我的一件八成新的衣服。她经常会把自己冲动下购买又发现自己穿的不合适的衣服送给我,我觉得我穿着很合适。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个领导对工作的要求一句也不提,却只对着装提出要求,像上司对下属的特殊要求,更像男人对自己女人的要求。似乎我的穿着形象与他有很大的关系。这和梦有没有关联呢,难道那个梦他也参与了。
第二天,我提前20分钟到了单位,在纪委办公室所在楼层来回闲逛。上班时间刚过,张译来到四楼,找到我,把我带到纪委办公室,安排交接之后,让部室人员九点到他办公室开会。
会上,张译让纪委办三名同志都讲几句。我说我很荣幸能和大家一起工作,以后要向大家多学习,希望大家齐心协力把工作做好。其他两名同志也讲了几句,对新成员的加入表示了欢迎,并承诺会配合我的工作。张译做了总结发言,要求大家团结一心把工作做好。
我会后才明白,张译是为了给我树立威信,另外两名同志,都比我年龄大,一个是还有一年就要退休的男同志,一个是已经离了两次婚的中年少女,我很可能镇不住他们。
我初来乍到,觉得一切都很新鲜,而且似乎没什么事做,和之前在支行的工作节奏有天壤之别。既来之,则安之。在恶补了一些纪检知识后,我就从家里带来了一些文史哲书籍,狼吞虎咽的读起来,这些都是之前想读而没有时间读的书。
张译偶尔也会给我安排一些校对工作,比如他的述职报告什么的。我觉得他写的都很好,基本上改不了什么,只能帮忙改几个错别字,尽管我是十几年前双一流财经大学毕业的双学士。而我在邮件系统发现,张译的第一学历是居然是专科,和自己是同年出生,只不过他在年头,我在年尾,但他比我早参加工作两年,有一双儿女,大女儿比我的女儿大一岁,妻子是某个央企公司下设一个孙公司的总经理,父亲退休前是省分行正处级的干部。我其实见过张译的妻子和孩子。那还是张译刚刚下派到分行时,行里组织去扶贫村帮扶,张译把他的一家老小都带着,大巴车上他女儿就坐在我后面,一声不发,张译和他的妻子儿子三人坐在另一排座位上。和女儿隔得有点远。在下车走路的空档,我还和他的妻子搭了话,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漂亮又时尚,看上去很有教养,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家。
我是自惭形秽的,丈夫是下面县里的一名公务员,有一个女儿。我大学毕业入行工作十几年,35岁满了,眼看快要四十了,一年多前才从机关下派到支行任副行长,解决了副科级待遇。
一天下午,我去找张译签一份文件,在门口听见卢主任在给张译推荐某种血压药,张译似乎在说,他的血压最近正常了。难道是我来了之后,他的血压也正常了吗。
每次到他办公室,他都会微笑着看着我,眼角和嘴角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所以,很快我就不怕他了。可能是十几年压抑的工作,让我很害怕领导,有时打个招呼都有点害怕。其实我也喜欢到他的办公室,和他单独讨论工作,我喜欢听他讲话,他讲的话有道理也很好听,能让我离开他的办公室后还回味好久,而且每次都能体会出新的意思,惹得我偷偷傻笑。
我回到办公室后,张译给我打了个电话,让她到他办公室来一下。张译微笑而温柔的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过来工作,让我轻松多了,你等一下去科里说一下,今天晚上我请客,一是到年底了,大家一起聚一下,二是给你接风。我没想到是说这个事情,愉快的答应了。
晚上一群人吃的很开心,我提前把单买了,张译不答应,非要把钱转给我,我最后执拗不过,只好收了。
很快就岁末了,市分行要派员督导各支行的民主生活会。张译和我分在同一组,要去三个支行。我心里是很期待的,我还没有和张译出过差,陪优秀又年轻的纪高官出差,多么威风,多么惬意。
第一个支行是下午去的,先是支行行长汇报情况,然后是班子成员汇报,再是批评与自我批评,最后就是市分行检查组点评,张译先问我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一点准备也没有,一直在假装忙碌的收集材料,所以支行班子的发言都没有听,自然也讲不出来什么,就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有。张译没有说什么,就开始点评,说会议准备充分,要求支行班子再接再厉,把工作做好,对照检视的问题,做好整改工作。既鼓舞了士气,又提出了要求,而且言谈间哪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让支行班子不停地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都听迷了,很普通的话,在他嘴里一讲就有了味道,感觉还没有听过瘾,他就结束了讲话。
开完会已经到了饭点,支行在食堂准备了饭,张译也不客气,和支行的人说着话就去了,我坐在张译的旁边,按规矩没有喝酒,边吃边聊,一桌人吃的乐呵呵,刚才会上紧张的气氛一扫而光。饭罢回到市里,已经快八点了。回去的路上,张译对我说,你以后也要发言,明天你先发言之后我再发言。我脑子一懵,只好嗯了一声。张译这是在将我的军,他是不是嫌弃我了,是不是觉得我傻里傻气的。但从他的语气里,有深深地期待,期待我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一下自己,机会难得啊。
去第二个支行的时候,我认真的准备了发言稿,讲完之后,张译当众表扬了我,才自己讲起来,也是口若悬河,句句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听得津津有味。
接着就是春节,我看张译没有提前请假回家,也就不像往年一样急匆匆的想找理由回老家过年了,总觉得想要多陪他一会儿,其实也就是各自在办公室待着,上下级之间,哪有那么多事要说呢。反正要等他走了自己再走,毕竟自己比他离得近些。其实我越来越感觉到,和他离得近一点,就有梦中那安定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很舒服。我愿意让自己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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