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美味,廖公子有心了。”,她浅笑敷衍。
奈何对方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公主不若再尝尝眼前这碗肉汤,旁的地方可是吃不到的。”
众人闻言,突然一同表示感叹起来,交口称赞,纷纷道:确实没尝过此等美味的肉汤,肉质细腻,口感鲜美......
“铭感廖公子的精心准备,本宫心领。不过想是淋了雨,本宫见着荤腥便觉有些反胃,这再好的珍馐若是叫人倒了胃口,便也如同彘饲无异。”
只听“啪”的一声,银筷坠地,廖竑恼怒着一张扭曲的脸道:“彘饲?!琅朱公主是看不起本公子吗!”
气氛顿时凝结,清窈刚欲望向戎祎,便听廖竑另一侧席面的韩嵩韩大将军忽而笑容和蔼,从中斡旋。
“欸,廖小公子一番心意,公主殿下何必如此不给脸面,不如尝上一口汤汁,也算不枉峣姜与大周之间友好相处的情谊。”
居然拿两国邦交威压,她冷冷瞧着对面沆瀣一气的廖韩二人,只得默默拿起汤勺。
清汤之中飘着薄薄一层油脂,汤面有绿叶点缀,里面是类似被剁碎后,搓成丸子的肉球,瞧着倒似是一份极为普通的清爽肉汤。
随着汤勺划过汤面,绿叶随波浮沉后,渐渐沉入汤底,她舀了一勺汤汁,缓缓举起又缓缓放下......
沉默之际,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一幕画面来,令其心头骤然大恸。
不禁勾勒着死寂般的笑容,压制着心中屈辱问道:“不知,何肉为糜?”
欲说话的廖竑被一旁的韩嵩按下,韩大将军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回答:“羊汤。”
“我军行军,常食此汤,公主大可放心饮之。”,他说。
前有羯族后有姜,适才清窈方想起有关各国军营之间的传闻。蜀凉擅以质为盾,氐羌常以虏为猎,羯姜屡以人为食。加之蟲儿先前的提醒,她现下心中一片了然。
“小儿呼为和骨烂,妇人少艾不羡羊。”
一字一句声音清亮,悠扬动听,在这偌大的宫殿之中,宛若空谷静林中的啼鸣黄莺。
手中的汤勺于半空中掉落汤碗,激洒出一片四溢的汤水。明明是失礼之极的动作,在这青葱一般的手下竟显雍容华贵。
她说:“既是少艾,怎是羊肉好比。”
众人大惊,脸色一片苍白,目光皆向廖竑看去,寄希望于他能回个“不”字。
怎料对方哈哈大笑,竟拍起手来:“不羡羊,哈哈哈哈,这个名字起得好......”
说着这个毫无学识的夯货竟起身朝清窈走去,拿起其丢入碗中的汤勺,盛起一只肉丸递到其嘴边。
咄咄逼人道:“公主既知晓了,还不快些尝尝这难得的美味。此丸乃布瓦族圣女胸脯所制,说不定有美容养颜之功,公主食后,还要谢谢本公子呢~”
戏谑的汤勺就差喂到嘴巴里,如此场景,以前她也曾忍过,后来发现一忍再忍换不来和睦,对方只会变本加厉,便发誓再不做此等委曲求全舍生成仁之事。
而后她答应大周王君前来峣姜,已是憋屈之极,如今什么蝇营狗苟蛇虫鼠蚁之辈也来她跟前叫嚣!
避开廖家小公子弯腰后直面脸颊的“威压”,清窈起身绕过眼前阻碍两人的席面,寻了个合适的距离。
恬淡道:“以血肉之食比拟两国敦睦之交未免不适,廖公子不若想想,换个说辞。”
明眼人都知道,东郊观景从头至尾皆是廖家小公子为这位异国公主安排的一场下马威。
虽有暗由,却无明理。
朝臣一番心意的说辞未免托大,两国之谊的说法又着实铺天盖地,她就想看看对方究竟能说出什么蜚语来。
却听那厮嚣张跋扈说出“客随主便”四字来时,顿觉荒谬。
廖竑身后的韩嵩想提醒时已是来不及,只得暗自捶胸顿足,自顾饮酒。
如此容易就骗得了台阶。清窈满眼嘲讽,立时轻飘飘反问:“若本宫非说不呢?”
“敬酒不吃吃罚......”
对方狂妄的话语尚且未说完,便被迎面而来一个巴掌打歪了脸颊。
“你......!”
这位一贯放肆浪荡嚣张跋扈的主儿,何曾被人扇过耳光。血气翻涌之间,那廖竑竟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个大男人连还手都忘了。
“这巴掌是打你不敬先祖!”
清窈振振有辞,掷地有声:“血液本就污秽,冲撞亡灵,何况外族之血,尔却任其洒满祭台,实乃是大不孝。”
“按理说我是大周的公主,管不到峣姜臣子的头上,然则世人皆知,本宫日后夫君乃是你们峣姜世子,只待礼成便是你们峣姜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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