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就是这儿啦。”
话音刚落,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拨开茂盛的芦苇丛跑了出来,兴奋的用手扶了扶他头上大得与他的脑袋极不相称的斗笠。只见他嘟了嘴道:“你又上哪去了,不好好地跟着我,小心水蛇把你叼了去!”
只听哗啦的一声,芦苇荡中又跌出个人来,一面惶急的整理着他的宽袍大袖,一面回道:“叼去就叼去,比让师父骂一顿强,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还把我也拖到这破落地方。”
“瞧你,非要穿这一身,这袖子肥得跟猪耳朵似的,”少年轻轻地笑着,随即一拍脑袋,“哎呀,我好像忘了后面的路怎么走了,书云,怎么办呀?”幽书云正理着衣服,心绪却是越理越乱。听他这么讲,惊得连忙跑到他身边。那少年帮着拉了拉领子,说到:“小怂包你怕啥,姑妈今晚小酌了两杯,怕是除了咱俩和听她鼾声的侍人,没人是醒的啦。你只管跟好我,别再自己踩到水坑里去了。”幽书云被这冷不丁的俏皮话一逗,也笑出声来,忙捂住嘴瞧了瞧四周,忽觉一只温暖的小手牵住了自己的手。
幽书云脸上一热,身子轻飘飘的就被拉走了。转眼间,两人已到了河滩,四下虫鸣此起彼伏,蛙声一片,草丛之中,隐隐有数点萤火。幽书云凑上前去,叶上小虫竟与甲虫无异,只是尾部有淡淡的光晕。那少年左手搭住幽书云的肩膀,右手运劲轻轻地推了出去。掌力携着晚间湿润的江风,将草木拂得沙沙作响,群虫受惊,皆群起而飞,登时宛如一道道流星,划开了深不见底的夜幕。两人便就地坐了,那少年道:“小幽子你瞧,这就是萤火虫了。你啊,整天的呆在那深宫大院里,要是连这个都没见过,岂不是折煞了这美好的光景?”说着,便将那斗笠取了下来,往幽书云的肩上靠去,一席长发登时铺开在他的身上。
这少年便是白沐贞了,她傍晚瞧着白月将头枕在左手上,右手转着酒杯,虽惑自己的姑妈明明不胜酒力还要喝酒,是所为何事,但想来姑妈向来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也就不以为奇,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找了身渔人装束,女扮男装,拉了师弟跑出了城。幽书云自幼规矩守礼,此番被师姐拖出来,自然心慌不已。不过当下如此的良辰美景,也终于是暂忘了这些个条条框框,只觉脸已经红到了耳根。白沐贞兴致正高,指指点点的说道:“你看,这水上倒映的荧火,像不像咱们过节时放的烟花?”。幽书云偏了偏头,望着随江水流动的光点连缀成一片,当真是火树银花,已然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正陶醉间,只听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对岸传来,在河谷间回荡传响。幽书云打了个寒战,白沐贞猛地站起身来,轻轻地道:“书云,是人声,过去看看。”
幽书云不及回话,白沐贞左足一点,如飞一般跃上了水面,向对岸掠去。幽书云轻功功底深厚,心下虽是害怕,也只得跟了上去。须臾间两人到了对岸,白沐贞拨开芒草,将幽书云拉到了一块青石上。
白沐贞举目看去,只见不远处杂草倒了一片,一人趴在地上,手足怪异地扭曲着,无力地循声抬起头,见有人来,勉力提着的一口气也断了,枯槁的脸沉沉地砸在了地上,便没了声响,显是痛苦异常。
白沐贞胆大,连忙跳下石头奔到了那人身旁。幽书云问道:“师姐,要不咱先把他翻过来,再用内力给他续命?”。白沐贞点点头,便凑近扶住了那人的肩膀,正欲使力,方觉那人喉中发出似兽般的低吼。
只听幽书云大叫道:“师姐当心!”。刹那间这如一具干尸的躯体蓦地伸出一只手来,死死地钳住了白沐贞的左手,另一只手猛地将身子一撑,旋即向白沐贞的头顶击落。白沐贞应变奇速,左足飞踢对手小臂曲池穴,右掌旋即跟出,结实地拍在了那人的胸膛上。只见那具躯体飞了出去,却也在白沐贞的手臂上抓出了三道血痕。
白沐贞吃痛,正欲抬手细看,只觉一阵劲风呼啸而至,当下略一侧身,左手抓住那手臂顺势一带,右掌沉沉地拍中了那人的后背,将他掷了出去。哪料那人全无痛觉,只在地上怪异地一扭,登时手爪暴起,转头向幽书云扑去,转瞬间劲力已将幽书云裹住。
白沐贞大惊,心道这一爪下去师弟哪有命在,忙一个箭步将幽书云撞在一旁,她的双眸中映照着对手眼中浑浊的血红。只听白沐贞提气大喊一声,运起平生劲力硬接了这一爪,一时间尽是骨骼爆裂的异响,那人借着这股气劲微一欠身,攻势竟是丝毫不减。
白沐贞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暗道:这怪物丝毫不防守,只是进攻,任由自己的身体一步步崩溃;而且明明已经感受不到他的气劲流动运转,可他体内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戾气横冲直撞,似乎正争先恐后的从这具没了生命力躯体里窜出来,不知是为何?正寻思对策,身后一人喝道:“小贞让开!”白沐贞不待细想,连忙向一旁跃开。伴着一声沉闷地碰撞声,一股气浪迎面扫来,来人的掌力已与那怪物的双手抵上。幽书云叫道:“月姨小心,这怪物内力有古怪!”
白沐贞抬头看去,只见那怪物方才纵跃腾挪,此时却是寸步难行,显是被白月以无相功化去了奇力。仅有的血液从那双可怖的手爪间渗出,凝聚成了一颗殷红透亮、玉石一般的珠子,悬在白月的掌间。
那人干瘪的身躯一软,倒在了地上,竟没能发出多少声响,已然是死了。
白月将那颗珠子捏在手中,转头问道:“你们俩没事吧?”白沐贞不待她说完,便跑上来抱住了她的腰,抬着头傻傻地笑道:“有劳姑妈大人,小女子没事啦。”白月干笑道:“没事就好,下次不要这么不像话,带着你师弟乱跑了,去吧,先带你师弟回去。”白沐贞余光一转,投在地上的尸身上,那人脸上已经满是碎草血迹,难以辨认了,可怖的手爪间塞满了泥土。白月低下头看着尸体,拍了拍白沐贞的背,眉头紧锁,一声不吭。
“姑妈,你还不回嘛,我怕黑。”白沐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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