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在刘闻鹤的寝宫内,青蕊正小心翼翼的往刘闻鹤额头上的伤口涂创伤膏。
“喂,就那么一个小伤口,你都给我涂了老半天了,快点的吧,敞开了涂,大大方方的。”
“您说您也真是的,磕头就磕头吧,您磕的那么重干嘛呀,皇后娘娘也没让您这么磕头吧,您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这张脸了。”
“我要是没诚意皇后她能放过我吗,你这丫头想的也太天真了,要是皇后那么好蒙混,我也就不会挨她那么多鞭子了。”
“唉,公主您说咱们这日子过得总是心惊肉跳的,幸亏您心理素质好还能顶住,不过我每次听到皇后娘娘传唤咱们我这心脏跳的都能从身体里跳出来,但是幸好还有您在,只要公主您还在我就有安全感。”
说完青蕊一把抱住刘闻鹤,在她身上疯狂磨蹭。
“好啦好啦,今年你都多大了还这样没正形,成熟点吧丫头。”
“奴婢比公主小两岁,今年不过也才十四岁而已,难道我的年龄很大吗。”
“民间有许多可怜的女子十四岁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当然这跟你没关系,不过呀,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成熟些好。”
“幸亏奴婢自小就跟在了公主的身边有了公主的庇佑,不然奴婢到这个年纪也不知道会怎样呢,小时候父亲将我卖给宫里的公公为的就是给弟弟们更好的吃穿用度,家里穷根本养不起三个孩子,父亲母亲就打算把我卖掉让家里的条件变好一些,然后命运就推动着奴婢来到了公主的身边,与公主打小就相依为命。”
“不过,话说回来,你怨不怨你父母把你卖掉这件事。”
“说不怨又怎么可能,只不过在我小的时候总是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明明也还是小孩还十分依赖着母亲,转眼就是被卖进宫里让凶狠的见习女官调教,连哭泣的资格都没有,运气好的呢就发配到各宫当差事,运气不好的没有被选中的就发配到浣衣房或者冷宫那种地方当差事。”
“我记得青蕊你刚来到我身边时总是憨憨笨笨的,或许是因为你年龄太小了,很多活儿都干不了。”
“是啊,但是公主从未责骂过奴婢,对奴婢一直很有耐心。”
“从我儿时记事起,慕容妃就已经失宠了,一直在她自尽之前的一段时间,我的生活过得很枯竭,她就像个疯子一样,平日里喜怒无常,成天胡言乱语,整个寝宫无人打扫,奴仆都被撤走了,虽不是冷宫但却像极了冷宫,我就那么一直和一个疯子一起生活着直到你到我身边来,又重新给我带来了快乐,总算是能让我找到一些童年玩乐的感觉。”
“公主,您莫要如此怨恨慕容妃娘娘,说到底慕容妃娘娘也实在是可怜的很,虽然说她对您确实是有亏欠,但别人对她的亏欠呢,慕容妃娘娘当初作为质子来到兴朝皇宫谁问过她愿不愿意,被陛下看中以后封妃再失宠才会以至于变得越发疯狂,再怎么样您也是慕容妃娘娘的女儿,明明都生在可怜处,又何必再如此埋怨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如此不幸便可以发泄在我身上吗,我就是不愿拿她当母亲,谁家的母亲会丢下自己的孩子想死就死,甚至不顾及我是否害怕,直接在庭院的树上自溢,你不记得了吗,那天夜里雨一直下个不停,直到天明还在不停的下,你我一出去就看到了她那泡肿发青的尸体,散乱湿漉的头发和一丝不挂的躯体,直到现在,每在夜里睡觉时我还经常做有关于她的恶梦。”
“公主,天色都这么晚了,您能不要再提那些事儿了吗,不然今晚可怎么睡啊。”
“行了,你今晚也别去别屋睡觉了,跟我一起睡吧。”
“真的!想来好久没和公主一起睡了呢。”
“明早我还得去太子那监督他学习,我也真是服了皇后,自己的儿子不管让我去管,也不知道她那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皇后娘娘估计是有她自己的担忧吧,宫廷后妃们时常会整出各种乱子若不妥善管理又有几人会把皇后放在眼里,再说,皇后娘娘生怕皇帝陛下哪天不来看她把她给冷落了,这事儿您又不是不知道,又忙着管理后妃又忙着稳住君心,对皇后娘娘来讲平日里大概也是烦忙的很。”
“说到底这后宫女人也真是无比的可怜,成天围着一个人处处勾心斗角,让别人不得安宁的同时也让自己不得安宁,最终究竟是图个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后宫想怎样就让它怎样吧,跟您有什么关系,可若是公主您今夜再不休憩明早起不起得来就不一定了,都这个时辰了奴婢还没给您散发洗漱,若是今夜无法好好休息您明早起不来到时候皇后娘娘又得怪罪,就又有您的苦头吃了。”
“罢了,不想了,我先去换衣服,你去准备为我散发和洗漱的东西吧。”
“好的公主。”
刘闻鹤起身走向屏风后将繁琐的几层衣物与衣饰脱下后放到了衣架上又拿下寝衣一层层穿上。
青蕊将桌上的各种创伤膏收起放进了抽屉里,并去备好了一盆清水与干净的毛巾还有梳子,准备着为公主散发与洗漱。
换好寝衣的刘闻鹤从屏风后走出来坐到了梳妆台前,青蕊也慢慢的从刘闻鹤头上摘下一个个精致的发饰放到饰盒上,青蕊怕弄疼刘闻鹤所以动作很轻很慢,但每次散发都让刘闻鹤的耐心耗尽,急不可耐的催促着,待麻烦的散发与擦脸洗漱过后,刘闻鹤和青蕊总算能躺在床上休憩了。
只是这一晚不知是刘闻鹤提及生母慕容妃过多产生了某种效应还是怎的,刘闻鹤又做了关于慕容妃的恶梦,在梦中,年幼刘闻鹤赤着脚在大雨中奔跑,地面的滑度让刘闻鹤一次又一次摔倒在地,但刘闻鹤也丝毫不怕痛的站起来,哪怕又一次摔倒,她不断的呐喊着。
“救命啊,谁能来救救我的母妃,谁能来救救我的母妃,求求上天了,能不能不要让她死!”
这呐喊声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无助,过了许久都无人应答她,筋疲力尽的刘闻鹤靠在宫墙上想休息一下,漆黑的夜晚下着倾盆大雨将她的衣服彻底弄湿,即使她被这寒冷的空气冻得瑟瑟发抖,但或许是她太累了还是靠在宫墙上睡着了,当她被人叫醒,细听正是慕容妃的声音,刘闻鹤身体发着抖颤动着双唇缓缓的睁开双眼。
“鹤儿,鹤儿,睁开眼睛,来看看母妃。”
待刘闻鹤完全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泡肿发青的双脚,刘闻鹤迟迟不敢抬头看,她浑身都吓得不敢动弹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双死人脚,只见那双脚靠得她越来越近。
“鹤儿,怎么了,快抬头来看看母妃啊。”
刘闻鹤依旧不敢抬头,双臂环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好似形成保护罩一般,又过了一会儿,一只手突然扯住刘闻鹤的手臂直接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往前走去,刘闻鹤抬眼一看,那人正是皇后,手里还拿着鞭子,看去向,皇后正在拉着刘闻鹤到慕容妃的寝宫,无论刘闻鹤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皇后的手,眼睁睁看着走进大门,庭院中央的那颗大树上还挂着慕容妃的裸尸,刘闻鹤再也承受不住打击害怕的尖叫起来,现实中睡觉的她也不断的在尖叫将青蕊吵醒了起来,青蕊见身在梦魇中的刘闻鹤试图安慰着将她叫醒却也只是徒劳,梦境中的刘闻鹤见皇后大声叫唤着。
“我们是共犯!我们是共犯!你难道忘了吗!我们是共犯啊!”
皇后一手拉着刘闻鹤一手指着吊在树上的慕容妃裸尸,但刘闻鹤一直害怕的想要挣脱开皇后拉着自己的手,连看一眼慕容妃的尸体都不敢,她一直在尽力回避着。
“什么共犯!什么鬼东西!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现实中的刘闻鹤紧闭着双眼在床上不断的挣扎着呐喊,无论青蕊怎么安慰怎么试图叫醒她都无可奈何。
在夜深已经没有人的寂静街道旁的湖边上,杨胥坐在了一个大石头上背着包袝看着湖中游走的鱼儿若有所思的样子,杨胥打开包袝从中找出碎成两块的公学堂学牌,想起李家大公子戏弄着他并在他面前将学牌重重摔碎的样子,杨胥的怒火压抑在心中,为何人间如此不公平,无权无势的人在有权有势的人眼里就像可玩弄的蝼蚁,任何东西都能被他们轻易夺走,对于杨胥来讲自己成就功名利禄不过是为了翻盘自己家的冤案,儿时杨胥也有一个好家庭,自己的父亲官虽不大但日子也算过得丰厚,不曾想,有天夜里被屠满门,杨胥的父母亲都丧命在那场屠杀中,而就在杨胥自己即将被杀时,衙门的人即时赶到他才躲过屠杀,可是,因自己无名无利更无话语权,当年衙门便匆匆结了此案再无追查过,杨胥也因此成了孤儿,可他从未放弃,苦读这么多年书眼看自己就要当上状元,却被李家轻易设计谋夺走功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令杨胥不断的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他看着自己那被摔碎的学牌不尽落下一滴滴眼泪,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这些问题在杨胥的心中盘旋着。
到了清晨,青蕊给刘闻鹤梳发时刘闻鹤略显疲惫,大抵是因为昨夜梦魇的原因,青蕊小声开口问刘闻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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