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爸。
所以其实事实的真相就是一个偏执的疯子自私的一厢情愿,但就这样的一厢情愿毁了我爸。
说到底还是有一部分原因在我。
如果我爸真正清醒,他肯定连我也一起恨上了。我都不敢想象三年前他唯一清醒的那一天,发现自己忘了妻儿死去的悲伤,做了如何荒唐的事时,该有多么绝望悔恨。
这比认贼作父还残忍。
也真的很不公平。
但……如果我直接告诉他真相,在他的认知里会被篡改成什么呢?或者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又会引发什么新的问题呢?
我不想去查那个几十年前四姑娘山的黑道头子,也不想去查那个势力。我不禁脑补出了一场水深火热的大剧,无非是我从小是渴望普通生活的黑道太子云云,黑道起了纷争,一群人拼死把我送出,还给我找了一个普通人家,希望我能平凡幸福的度过余生。
其实,我如今最能调查的反而是我的身世,但偏偏是我最不想查的。纹身、身法、刀的来历,都是具象化的东西,都会的人一定不多。
治病这事估计得从长计议,我联系了一个关系还可以的师兄,他有一定的关系能帮我找到部分医疗资源,说两天后联系我。
而车祸的事,一直没消息。
所以这么长时间我就找了份工作?
唉……回去还要挨训。
我一下车就看见我爸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焦急的盼着,脖子伸的老长。我们家距离小区门口有百来米,他居然直接站在门口等了。
“爸!”我高声呼喊,提着小行李箱朝他奔去。
我爸看到我的一瞬,眼睛都亮了,一边伸出右手——给我脑袋来了一下子,一边骂骂咧咧:“我叫你莽!叫你莽!叫你莽!”
“爸,爸,别打了,疼。”我笑嘻嘻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我不是啥事没有嘛。”确实,脸上的伤都好了,连疤都没留。
“你还逞强!那可是杀人犯啊!你出个差还能与杀人犯撞上?还犯得着你见义勇为?”我爸还不解气,一边教训我,一边顺手接过行李箱往家走。
“别气了爸,别气了——看!”我从包里找出皱巴巴的锦旗,在他没转身前甩了两下让它平整些。
“哟,小关这是当英雄去啦。”门口的保安早看到了这一幕,笑着缓和气氛。其实,谁要他缓和了?明明是父子团聚其乐融融。
果然,我爸一听立马又骄傲了起来,他扯过锦旗,特意在保安面前抖了抖,炫耀道:“那可不?我儿子!公安部亲自颁发,杀人犯呢!唉,这小子,净不让我省心,出差搞出这些动静……”
保安乐呵呵地看着他。
谁都看得出,他发自内心的为自己能有这样的儿子而自豪。
虽然,我们家不缺这一面锦旗。
我的心情,却在他说“我儿子”的那一刻突然低落起来。但在师兄没给我回信之前,我还是先什么都不说了。
不管他在知道真相后还认不认我,我都得告诉他事实。否则,太对不起真正的张海关了。
晚饭后,我陪他在湖边散步。华灯初上,人群熙攘,摊贩成群,分外热闹。
他灰白的头发不再浓密,微微映着银光。
他开始常规感叹:“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多美好啊。”
他开始赞美一切,感恩一切,然后又激励我要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为祖国做贡献。
我目光柔和地看着他,静静聆听着。
他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事,却仍怀着对世界的感恩之心。他到底,是遗忘,宽恕,还是……
不是遗忘,不是宽恕,而是与自己和解。
我突然鼻头发酸。老天啊,这样一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为什么要让他经历如此多的苦难呢?我又何其有幸,能窃得这八年光阴,与他做这虚假的父子一场!
“爸。”我轻轻叫到。
“嗯?”他疑惑回头。
算了,我也不是婆婆妈妈的性格。我一咬牙:“爸,其实,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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