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睁开眼,阳光下,自家小茶铺坐了三两个客人,自己快步上前:“客官,喝点什么?”
……
又是几声招呼,她端下茶壶去换,转头便看见了三个人怔怔地看着自己,却马上背向自己离开。
“怎么了?现在不是去赶集的时间吧。”她腾腾两下跑过去,想拉他们的手。
“爹,娘,沈姨……”
她合眼,再睁开,眼前漆黑一片。
“……”
泪水在满是泥土的脸上冲出沟壑,无声。
她感觉身体恢复了,但是一股莫名的疲劳涌上来。她慢慢走向沈姨,摸摸她冰凉的手,碰碰她冰凉的脸。
“艹!”她突然开始乱叫,好像要把力气都用在上面。以前从来没说过,只是听附近有些酒鬼说的脏话,现在全都骂了出来。
她甚至不知道骂的具体是哪个人,她甚至不知道仇人姓甚名谁。
她声音不再像原来那样动听,骂着,吼着,变得沙哑起来,最后骂得发不出声音,她才渐渐沉寂下去。
又过良久。
小姑娘将沈姨一点一点带出房间,就在附近用手摸黑挖土。
累了,歇会再挖,累了,歇会再挖,等到天蒙蒙亮时,她挖出了一个浅浅的人形大坑。
她把沈姨轻轻推进去,理了理她的衣服,趴在她胸口上。
流泪,还是没发出声音。
堆土埋起来。
天大亮了,小姑娘返回屋子,瘫倒在地。
嗡——
“咳,这位小友道心甚坚,聪慧灵秀,若想报仇,过我两关,我便将你收作徒弟,教你成仙之法,灭尽仇敌,如何?”
陈因见她发泄完毕,处理好后事,大致理了理思路,斟酌了下词句,现出身形来,缓缓开口。
那小姑娘看着那蜡烛上的人影,只觉他气质空灵,俊秀无双,云纹玄衣拢身,玉带莲冠束发,幽光照心,烛火动神,自知其奇异非常。
没有丝毫犹豫,向他一跪:“民女林蓁(zhen第一声),拜谢先生救命之恩!烦请先生考教。”说罢,头重重地磕向地上。
陈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怎知是我救你?”
“房子四下无人,林蓁手无缚鸡之力,那人武力不差,扎偏实在非常。上师依烛生光,气韵幽玄。救民女于水火的,不是先生,又是谁?”
陈因暗自点头,再道:
“你可想清楚?如你所见,我现在残魂一个,许是个银枪蜡烛头,教不了你什么。”陈因眼中微有光芒流转,“况且一入仙门,便难复安生,你可认定了?”
“绝不后悔。”好像是怕自己一个年龄小,说话没分量,她又砸了两下,额头上发紫。
陈因单手稍稍一抬,一股清气将林蓁托起来:“这些虚礼就不必了,你我还不是师徒,未来如何全在你自家缘法,若有悔恨亦由你自家承担,我不过一个领路的。”
话毕,他一拂大袖,莹莹星光霎时遍布林蓁周身,衬得她脏兮兮的灰袍子都华丽起来。
但林蓁本人似浑然不觉。她只看到了一方小天地,天灰蒙蒙似清浊未分,地白茫茫如混沌初开。
————
“嘶——怎么考呢?”陈因还立在原地,但林蓁在“幻境”里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于是陈因自言自语起来,“奇怪,我怎么会这些的?为什么要收徒?我的意识出了什么问题?”
陈因本来很想见人的,结果现在自己见人没几天,感觉已经要人格分裂了,干脆暂不细想,把脱缰的思路拉回出题正轨上。
“编不来了啊,我连外头有没有修仙都不知道,全靠小说储备量。偏偏我还没看过几本。”
至于为什么不了解还要说修仙……拜托蜡烛会说话耶,不说自己是仙,难道说自己是鬼?
“讲到现在还是拿自己不咋地的文言文水平强加附会……修仙要怎么考?资质?心性?法侣财地?”
过了几息,他眉毛一抬,干脆道:“罢了,随意为真。”
陈因拨弄两下手指,林蓁身边星屑便荡开来,星移斗转,自然衍化。他微微一笑,又隐入蜡烛里。
但这回,烛火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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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蓁环顾四周,没有头绪,犹豫片刻,见虽似踏云雾中,但皆如履平地,便朝一个方向迈去。
“一,二……二十九……”林蓁心里默默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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