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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又是一张纸条,顾南略显不悦,这种奇怪的传信方式打扰了他单独享受食物的愉悦心情。

一路上忍受着无法吞食包子的烦躁,不自觉间感觉桂花树也比先前讨厌了几分,至于满地黄色桂花旁屹立的榆树更是被他踹了一脚。

嘿,遛鸟的旗人马褂上有了几个破洞,鸟笼上的黑布依旧是那么乌漆麻黑,隐隐间笼子里传来鸟鸣,呜噎呜噎,倒像是北京城内旧世纪的哭声。

此时,黑袍大褂的落魄壮年男子迎面走来,顾南认出了他,是先前给了他两块大洋让他去别处喝茶的旗人。

“是你啊。”常五爷对于眼前衣着样式焕然一新,融入北京城的外地人并没有敌意,反倒有种见到老朋友时的欢喜。

“先生倒是落魄了几分,笼中小鸟也叫的好生凄厉,世事变迁,没想到还有再见之日。”

“别取笑挪移我了。”常五爷整了整大背头,瘦了几分的身子透露着一股精干劲儿,蛐蛐卖了,军营里的官职也丢了,谋生倒是简单,几亩水田,种菜自养,倒是忘不了茶馆里的酒水。

趁今个儿有空,喝上一壶,润润喉咙。

常五爷此刻眼神也不大好了,好歹被关了几个月,没人敢打他,家里的财产却被收走了,说是什么满人得自己养活自己。

既然祖宗财产被收着,但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穿着褂褂撑场面,嘿,拿着仅有的铜钱,来老茶馆喝上一壶。

“我请您喝茶吧。”顾南脸上挂了几分笑意,腼腆中混着淡淡的忧愁。

“那就谢谢您嘞,当初,算了,也不提了。”常五爷总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眼上,就像老痰卡在那,进也不得,出也不得,难受。

“小二哥,帮这位爷挂好鸟。”顾南望了望已经消失的杆子,一皱眉,不动声色地扫视茶馆一圈。

“嘿呦,是您啊,五爷,好久没来了,坐,我把您的鸟放在柜上。”小二挤出亲和的笑容,眼底里的谄媚逐渐由惊讶取代,他可是听说五爷的家产被收缴成拟产的事。

“这挂鸟笼的杆子也不见了,变了,全都变了。”五爷眼底里的最后的光彩也黯淡无光,落差感,从高高在上的旗人转化为普通人倒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时,全黑外领衬衫的面上挂着皱纹的干瘦男子小步子迈过来,打量了顾南一番,接上了五爷的话茬。

“时代总该还是要变化,我们不变就要饿死了。五爷,前几日新茶馆开张时,您可是漏了的。”茶馆老板眯着眼,却没有多少精明,反倒衬出几分憨厚。

“时代,变化。”五爷思考两个词眼中再次闪出亮光,嘴上是藏不住的惊喜。

茶馆老板不再多说,自顾自给五爷茶碗里添上了几口茶,坐在他对面,憨厚地盯着门上新钉上的牌匾。

“说的好啊,如果国家有需要,我还是会上场打洋鬼子的。现在,安心当个农民不急不躁,不偷不抢,我安心了,这是靠自己吃饭的。”

常五爷恢复了气力,打起了精神,摸着掏出一个镯子,拍在桌上。

“孙兄弟,这个给你,这茶馆以后可得继续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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