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世事无常。
如果,不是那件事被翻出来,如果不是姜立身。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纪灼时常感觉心里被拉开了一大道口子,寒风夜以继日往进灌,这么多年了,冷的他再难回头。
其实,他都快要忘了父亲的脸。
记忆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小时候给他带礼物给母亲送花,稍大一点就对他们拳打脚踢。
俩者对比,天上地下,衬的天上那个更是美好的不像话。
可那个人渣真的值得他再一次毁掉手里的一切吗?
这是纪灼第一次停下思考,复仇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
这种事情其实没有止境,否则他不会这么不痛快,甚至上门来羞辱他们。
纪灼发了很久的呆,他突然迷茫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就在这时郑美轮的电话进来了。
“喂?”纪灼按着眉心,有些无力。
“你又去见糖糖了是不是?”
“没有”
“你又骗我,她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我爸旁边,然后被训话训到现在。大婚在即,这件事我也不想和你多说,明天来我家,你自己和我爸解释,还有,你妈你打算怎么处理?”
“让她参加完婚礼就继续在医院养着,她身体不好……”
纪灼话还没说完就被郑美轮的尖叫声给打断了。
“你打算让她来?你不是认真的吧纪灼?你妈妈那副样子,就算她能不顾自己的身体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可你的面子往哪搁我家的面子又往哪搁?上次去见她,你也看到了,她要是再往衣服里藏那些乱七八糟的吃食,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她盼我结婚成家盼了很多年,郑美轮,她一个人养我挺不容易的。”
“她养你什么了?姜立身资助你不到半年就把你接到了姜家。这么多年了,可不见你亲妈为你花过一分钱,倒是因为她生病你还倒贴了不少。不是我说,她身上那股味,你就是把她带来,也是要被人嘲笑的,到时候再腆着张老脸拿百八十块出来给我们当红包,你还想不想混了?”
“还有上次她给我那金镯子,你觉得她有半点真心吗?打发叫花子也不是这么打发的吧?脏老婆子一个,就这也好意思让我改口……”
“郑美轮,她是我妈。”纪灼绝望的闭上了眼。
“我又没说不是,你什么态度?你吼什么吼?我嫁给你是下嫁,多少人指着看笑话你不知道吗?”
纪灼听不下去,他心烦意乱掐了电话。拿手指盖住了眼睛,在一片黑暗里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孤独。
无所依傍,四顾茫然,从一种无力走到另一种无力的孤独。
说的没错,坟墓,活埋了他近三十年并且还将继续埋下去的坟。
指尖濡湿一片,睫毛也是湿的,很讨厌。
泪水慢慢决堤,纪灼只是掉眼泪,半点声响都不曾有。
车厢里面很静,落地有声的那种静,但却听不到一个人的心碎与重塑。
良久,纪灼才抹掉眼泪拨通了一个号码。
“刘总,有个生意找你,接吗?”
“什么生意?”
“查账,二十一年前微奢的报表,我需要你一笔一笔的对,尤其是他们那一年的纳税申报表和现金流量表。”
“二十一年前?怕是不好查,那时候的制度不像现在这么清晰,很多公司在这方面的体系都不健全,关键是很多资料都过了保存期。”
“资料不用担心,我有保存,今晚就可以调出来。”
“纪小公子,这都年底了,事务所里忙的一团糟,您现在提这个事就为难我了。”
“会所的人能熬也是出了名的,刘总就不要欺负我是外行人了,回头报个价,我先把钱打过去。”
“那也行,纪小公子急用吗?”
“总之尽快,尽量年前给我。”
纪灼深深吐了一口气,与对方客套一番之后才挂断电话,他闷在车厢内捡起那张皱皱巴巴的卡片,拿拇指轻抚着那个家字,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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