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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的工作却毫没有歇,对错无论,进展是缓慢的。

人们都说孙先生家里住了一个胖子,实在比好吃的蠢猪还能吃。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人帮工。然而仍被训斥,口角边渐渐没了笑意,脸色也泛白了。

新年才过,他在厨房淘米煮饭时,忽而失了色,说刚才远远看见一个男人在隔窗偷看,很像银元的画像,恐怕是寻他而来的。

笑川很惊惶,细细瞧去,又没了人影。他顿觉不妙,紧蹙眉头,道:

“吃柠檬!贼人好大胆子!”

这人明显冲他来的,不多久,这推想就证实了。

此后大约十几天,大伙正已渐渐遗忘了先前的事,元大头忽而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进来了,说那是他的弟弟。

那男子戴着圆口眼镜,表现的很从容,说话也斯文,寒暄之后,就赔罪,说他特来探问他的哥哥,因为开春事务忙,而家中只有老奴和丫鬟,甚是思念亲人。

“既是他的兄长,想见他一面,那又有什么好说呢。”孙先生说。

于是询问了近况,小有四五年了,他却没有见上一面,一时也没了话,便转话问向大头。那人又取出钞票,递过来,出去了。其实已是中午。

“啊呀,米呀!蒸的米忘了!……”好一会,孙笑川惊叫起来。他这时才想起,坏了正事了。

于是他忙慌寻锅去。他先到厨下,次到堂前,后到柴房,全不见蒸锅的影子。孙先生渡出门外,也不见,直到河边,才见随风打浪的蒸锅,锅盖还没合拢。

看见的人报告说,河里面上午就泊了一口蒸锅,盖是未关上的,不知道什么吃的在里面,但事前也没有人去捞。

待到孙先生带回蒸锅,刚刚要清理内胆,那锅里蹦出两个蛤蟆来,像是癞蛤蟆,一个抱住他的腿,一个拖住蒸锅盖,跳进锅里了。

孙笑川还哭嚎了几声,此后便住了嘴,大约是怕先生责备吧。接着就端起这口锅,一步一踉跄,一步一晃悠。窥探锅里,不很分明,他像是被蛤蟆叼住了。

“阿川,转过来!”孙先生说。

这下子臊的孙笑川更抬不起头,脸离蒸锅里的蛤蟆更近了。

几声过后,孙笑川才抬起头来。

“看着我。”孙先生说。

“你慌什么呢?亏你还做过那清廷太子哩!”孙先生整理蒸锅,一面就调侃的说:“你自己犯了错,又不愿挨骂,臊的钻蒸锅,让大头看了成什么样子!你给家里丢脸么?”

“先生先生!我真没面子。这回,就是一时糊涂犯了错。这脸真没地放,我哪里料的到大头要来这边呢。对不起,孙先生,我给你添麻烦了。总是这般不小心,抹了你的面子。幸而你向来是宽宏大量的,不肯责罚于我。这回我一定好好表现来折罪。”

“我为何怪你?”孙先生说。

于是丢蒸锅事件便告终结,不久也就忘却了。

只有笑川,因为后来良好的表现,受到乡邻表扬,每逢佳节便为邻舍送去美食。引得称赞,所以每提起孙笑川,竟是些赞美的话,邻里往往对左右说道:

“他现在不这样了。”

意思是希望他再来。到了下个节庆,也别忘了他。

新正将近,弟弟来拜年了,已经有些醉意,自说因为回了一趟京城,住下几天,所以来得迟了。

他们问答之间,自然提到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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