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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这好几年中,杨樵好像也真的就只能看见薄韧一个人。

邹冀一向很有共情能力,内心柔软,情感很丰富,从发现这件事后,短暂吃惊了一下,之后就把这秘密藏在自己心里,还一直觉得杨樵怪可怜的。

“饼干还老是对你说那些肉麻话,”邹冀道,“你心里肯定很难过吧。”

“也没有……”杨樵不习惯表达自己的失望,条件反射就想否认,可话已经都说到这份上,这些心事他从来就无人诉说,顿了顿,还是说道,“谁说不是呢,我有很多次都真的很想打他。”

邹冀笑了起来,又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啊?”

“不怎么办啊。”杨樵反问道,“你难道现在就不喜欢顾遥了吗?”

邹冀立时便心有灵犀地明白了,说:“唉,我也怪可怜的……我们就都顺其自然吧。”

杨樵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邹冀又想了一想,道:“其实薄韬哥要是还在……”

“别说,”杨樵忙阻止他道,“别说这事,我的眼睛真的不能哭啊。”

邹冀便住了嘴。

他和杨樵都很明白,没有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

薄韬如果没出事,薄韧肩上也许就不必担起如此沉重的责任,那他和杨樵之间,也许还有发展出别样情感的机会。

去年何静娟在事发后,急出了应激性心脏病,已经一年了,她现在能回单位上班,但都还得随身带着硝酸甘油。

以前为了多赚点夜班费,她都做到了护士长,还主动要求给自己排夜班,现在她的身体就只能上普白班,也只能处理些简单常规的手续。

薄维文一夜白头,一蹶不振。

去岁秋冬里,有一段时间,他每天喝酒喝得很凶,酒精麻痹了神经,醉了以后,就能不想了。

有一天夜里不见了人,真的把何静娟和薄韧都吓坏了,报了警,又发动亲友帮忙到处找。最后是在南边的公墓里找到了人,薄维文就趴在薄韬的墓前睡着了,幸亏找到得及时,云州的冬天是能冻死人的。

好在那次之后,薄维文还是打起了精神,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生活不能停滞不前,始终还是要过下去,他慢慢把酒戒了,运输工作也重新做了起来,虽然生意不景气,赚得也有点,可有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就不会闲着乱想。

另一边,薄韧从学校带回了通知书,先回了家一趟。

何静娟去上班了。薄维文没有出门,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当把小儿子的通知书真正拿到了手里,他才终于安心了。

“好,好好好。”薄维文反复看着通知书里那短短的两行字,脑海中想起了三年前,也曾有过相似的一幕,他淌下了眼泪,这泪水中,有对过去的缅怀,也有对未来的新希望。

“你哥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学习,”薄维文笑着说,“他肯定也看见了,他也能放心了。”

薄韧沉默中也红了眼眶,说:“我来拍张照,发给我妈也看看。”

薄维文忙道:“应该的,我给你举着……来这边,这边亮堂。”

他走到客厅窗边,眼角还挂着泪,脸上努力笑着,他两手把通知书举在身前,示意薄韧拍照。

薄韧用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发给了妈妈。

很快收到了何静娟的回复:真好啊,否极泰来了,从今以后,咱们家就都是好日子。

从今以后,否极,泰来。

光阴如流水,生活在时间长河里载浮载沉,已过去的过去终将沉淀,缓缓而至的现在,萦绕几缕往昔的云烟,朝向那星垂野阔的未来。

春夏之交,迎来了劳动节小长假,变电检修二工区的薄韧薄师傅,被排了一号当天值班。

经过谨慎的精挑细选,综合了多方因素,在四月三十号傍晚,他打了个电话给何静娟。

他告诉敬爱的母亲大人一件人生大事:五月二号,他要带对象回家吃个饭。

电话那头的何静娟护士长:“……”

薄韧道:“二号晚上吧。他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晚饭状态会更好一点。”

何静娟又是一阵沉默。

薄韧道:“喂?信号不好吗?妈!妈妈!”

何静娟:“在呢。有点……有点紧张,我手心都出汗了。”

薄韧道:“你们都熟得不能再熟了,正月还一起吃过饭,你紧张什么?”

何静娟:“性质能一样吗?”

正月里热闹聚餐,杨樵还是儿子的“好兄弟”,刚过去两个多月,就变成了要上门的“儿媳妇”。

“别想那么多。”薄韧安慰道,“没事的,当和以前一样就行。我和他现在处着,也和以前也没太大区别。”

他这不算蒙骗妈妈。除了拉灯后,他的和杨樵其他时候相处,确实和以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我是不是得去买件新衣裳?”何静娟道,“满衣柜都找不出一件能见人的好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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