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几日,又是卞夫人生辰,曹家子女皆来贺寿,献上祝福礼,尽表心意,卞夫人喜不自胜。崔旸旸愚笨,实在不知道送什么贺礼,于是就送一本账簿以示心意,卞夫人收到此礼,虽然此账簿还没有记得几排,但是已有节支之苗头。
众人道喜过后,一一散去,卞夫人让崔旸旸留下,相邀游于园圃,与之小叙。后院原本就在卞夫人的严格规范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仆人都不敢造次。崔旸旸不免赞道:“主母,是用何法使其如此?”
卞夫人优雅笑答:“吾一向不许有所差错,不然罪罚之,才使安稳。但此法似乎过于暴苛,因而才询其意。”说着,拉了拉崔旸旸的衣袖。崔旸旸再拜说:“主母过誉,赖主母治理根基牢固,故吾才能施展。”
“嗨!”卞夫人无奈笑了笑,“话说你为何不同植儿他们同去东市?”(此故事见《汉魏风骨》第二章“东市”一节)崔旸旸也低首浅笑,回道:“实在是家事繁忙,无法脱身。”
“难为你了,一个姑娘家正好的年华,要留守于此地。”卞夫人感叹道,“不过,吾亦听到一丝流言,说汝除吾所三人:陈弗、董予、邓祜,似有与吾夺行事之权?”
崔旸旸闻此,立马吓得汗流浃背,“扑通!”一声跪下,恳切回道:“望主母明察!若吾有此异心,岂会全盘托出于上乎?”见她这样,卞夫人赶忙扶起崔旸旸道:“汝放心,吾是断断不信这些言辞的。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浅显之理,吾岂不晓之?”
“谢主母!”崔旸旸又跪下,深深稽首。“你看看,又来!”卞夫人又一次拉起崔旸旸,“说实在的,实有心择汝为吾之新妇。”
崔旸旸吓得差点又第三次跪下,但及时被卞夫人拦住,“旸姑娘,何故三跪三拜?”崔旸旸不好意思,但还是委婉说道:“禀主母,旸之心不在于此。”
卞夫人则反问道:“莫不是当初许安安之事?”崔旸旸摇了摇头,道:“子建公子豁达明智,不似小肚之人,此事估计他早已释怀,只是吾与公子并非同路人,不可并行。”
“何谓非同路?”卞夫人倒是一头雾水,崔旸旸亦不敢再回答,只好转移话题道:“不知夫人如何处置的陈董邓三人?”卞夫人见她如此,也不方便再问下去,心想等她做出一番成就来,再向曹操保媒也不迟,遂回复:“此三人被我治罪,遣于铜雀台为女监工。”
崔旸旸还是有所后怕,小心翼翼问道:“此三人岂能心甘情愿?”
卞夫人坦然道:“她们为谋求进,私贿于上,已是罪过,念及府中多年,不忍赶去,遂放出之铜雀。”
崔旸旸轻轻叹息一声,如实禀报道:“此三人并无大错,反而是吾故意诱导其犯错,杀鸡儆猴,以此立威。”
“无需自责!此三人各自成势,早晚定要除之,幸得有尔,为吾解忧。”说着,卞夫人赞许地看着崔旸旸。
“主母明断!”崔旸旸回礼卞夫人,“此三人确不能排出府邸,不然放归家乡而无所产业,那便是增加动乱,此乃火上浇油也!”
卞夫人闻此,心里一惊,能借府中事进而推言天下事,自觉此女之心不可小觑。
“你放心,她们三人我自有安排。”卞夫人暗暗示意道,“听闻子建住处不够人手打理?”
崔旸旸闻此亦明白卞夫人的意思,但是长者意,不敢辞,于是应承道:“请示下!”于是,卞夫人便唤奴仆去请那人来,又见卞夫人亲自接过那人,对崔旸旸介绍道:“此杜夫人之爱女曹姝,年十一,年纪虽小,但已会记账之事。吾想让其从学于汝,请勿推辞!”
崔旸旸看了看这个幼小的女儿,感觉很是精明,便也欣然接受。卞崔二人又谈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崔旸旸便同曹姝一起返回曹植住处。
两人在马车上,第一次相见,一开始也不知道说什么。而这时曹姝率先开口,问道:“旸姑娘就不怕吾是主母派来监视汝的吗?”
崔旸旸微笑道,拉着曹姝的手说:“只要能治理好上下,遑论其他!吾向来不在意此事。若是在意,不过是徒费心力于荒唐事中!到头来,一事无成。”曹姝闻此,心里确实相信崔旸旸并无私心,只为尽己之责,不负此生。
回到住处,崔旸旸便请曹姝上座,命陈炜烨拿出账簿让曹姝随便观看,曹姝亦亲自再一次算计上面的数据,核验无误,起身询问道:“旸姑娘,吾有一事不明,这府中其他奴仆未曾减少,何以还能增加收入?”
崔旸旸也不紧不慢地点拨道:“如司空掾俸禄能同于司空乎?”
曹姝恍然大悟,拍手称快道:“善!如今府中实行师徒相对,岂有弟子之薪高于师傅者?而初之陈董邓三人,各有私党,于内不分高低,不论余部力多少,同一酬;而于外则较左右,必定中饱私囊,以壮其势。”
(曹姝这句话的意思是就是说:搞小集团的三个人,对于自己内部管理是无论他们出了多少力,所给的费用都是一样的;而一旦出了内部,开始与其他两个小集体争利时,就要疯狂敛财,才能确保自己的势力更大。)
崔旸旸也露出久违的笑容,拍了拍曹姝的肩膀道:“姝女公子甚慧!正是此理!而吾定正副,设师徒,使人位阶不同,既然位阶不同,她们如何同薪同酬乎?如此,便可省出几两银钱!”
“诶呀!”曹姝亦感叹道,“余向君学此道,甚好!”崔旸旸也赞叹道,“女公子反应神速,必能助吾一臂之力,然后自成业。如此,汝便是吾之副秘,协同治理。”
曹姝感激不尽,也有模有样学起曹操当初被朝廷任命冀州牧的授职之礼,吓得崔旸旸又立马跪下,“使不得!使不得!吾非汝之君,我等皆为明公故。”
曹姝起身,两人相视大笑,虽为师徒,实为知己。而后,崔旸旸更加放心大胆整治,但是最后由于豪族不满,曹操借此二者矛盾,卸崔旸旸之务,清查豪主财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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