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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熊精两句话,还有一半真,一半虚;花仙那两句,倒真是她临阵磨枪,随口胡诌瞎扯来的了。但因这熊罴撰出的这一句,给花仙晓得了他是个爱寡妇的。后来便有一回,与他并几个姑娘后生喝酒划拳玩儿,调侃道:“你如何不去寻那个杨家的老婆,她男人不行,还能没些好处益了你的?”这熊精便动起心思来。

花仙那时是无心之言,说笑的话。谁知熊罴还真去勾搭人家了,后来果真偷了起来,两个又夹伙害了那男子的性命,把那柳氏真弄成了个寡妇。

这一个丈夫,老婆跟了妖精了,小命又没了,一点魂灵,苦大仇深;那奸夫淫妇,还日间夜里,在他灵位前狂荡,恨得他冤屈没处诉说;他又斗不过那一个熊怪,故此在镇子上飘荡。因给姐姐院子里妖氛吸引,便去在那里,见着了厨房里的火,一时猛子扎下去,魂飞魄散,化为烟云。前者院子里厨下走水,便应在这里。

这日,山谷中家家起早,户户开门,晨上早炊袅袅烟,山下朝钟点点连,正是一个好如春光的时节。

一个黑汉,壮大粗俗,因趁早晨,来了这里。在镇子上寻寻觅觅,恍恍惚惚,远远见着了“湖林瑶夕”的大门,哈哈一笑,东倒西歪地过去了。

姐姐房里,二郎却才回来。上了茶时,姐姐道:“先前我这里姑娘只恐怕比不得天上的仙音,是以未曾献唱。这些时只教真君听些琴曲,不知厌腻了否?若不嫌有辱清听,我教一个歌得好的,唱一个来,与真君听赏如何?”

二郎在此,无可无不可,点头道声:“好。”

姐姐便唤一个黄莺来唱,一个黄鹂来和,配合簪儿的琴,演了一个前朝学士所填《摸鱼儿》。

那黑汉来到了门前,便抬脚进去。一入得门来,只见往时灯红酒绿,莺歌燕舞,醉生梦死的一个欢场,竟变作了冰清水冷,寂寥落寞,萧萧凄惨的一个空城了。

那堂下里只有花仙,与旁的两三个姑娘,坐着喝茶嗑瓜子聊天儿。花仙是姐姐安排下在这儿的,此时显尽了勾栏烟花女子之色,放着楼上昭惠显圣真君,哪个还来睬你一个凡间不入流的妖怪。那仙子斜眼瞥见了黑汉,冷笑一声,也不理会他。

这黑汉哪里受过这等的,当下走上来道:“你们这里如何冷清了?敢是打烊了?关门了?不做了?”

花仙闻到了他身上酒气浓重,皱眉只道:“给人家包下了。”

黑汉大吃一惊,这一家梦楼,江湖上有名,红尘里著称,哪个敢来包了?但他是个不识起倒的夯货,登时妒火中烧,便想看看,是哪一个不识起倒的夯货,竟来包下这一楼的。

于是他也不打招呼,也不问个清楚明白,也不想个来龙去脉,便走上楼梯,要去寻那厮来,要么打死下锅,要么赶走,丢下街去,自己再来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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