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头正好。净虚又与张玦,将那房内细致打理齐整了,才两个一齐出门,去往那一个学塾里,欲拜那先生为师。张玦跟着道长,去在那小山腰里,两带绿茵如碧,青松翠柏连揖,当中小道,盘曲往上,几间木屋,当中一面门头,书着“枯山草堂”四字。
道长便带张玦入去,拜会那教书的先生。
张玦看那一个学堂,也有十几个学生,见他来了,都看着他。道长自与那先生问好。这先生姓古,自避世在此,久疏故人,斗逢道长来探,欢喜不尽,叫学生们自温习功课,与道长往后进里,叙阔聊别去了。
道长亦使张玦且略在堂上坐坐,自与老友进去。那古先生在自家小屋后头,打理了一小片地,种着些菜蔬瓜果之属。当下与净虚道长,便于此地,小坐喝茶,说些故旧之事。他的故土家乡,远离青丘,因别是一乡风俗,只爱吃煎茶。净虚探访故友,也极开心,与那先生说得起劲,讲到些尘世里,众生皆苦的悲哀;又说起些,数十年前,激昂壮烈的胸怀;还聊到了,年少时不更世事的趣闻;又谈起了过往,那滚滚红尘中,流逝无音的旧交。
这净虚道长,因说到了张玦的父亲,已在俗世里,给官军残害而死。那先生怔怔地淌下泪来。他与张玦的先父,交情本深,彼时,也曾把酒言欢,也曾剪烛夜话,也曾仇深似海,也曾一笑泯仇,此刻听到了如此噩耗,怎能不伤?
那张玦在这堂上,寻个空位自坐了。旁的学生,也有不睬他的,也有来搭讪的。便问些姓名住所因由之类。张玦内里是一个百伶百俐的人,能说的便说,不好说的,要么含糊其辞,要么捏谎略瞒个过。
等得一时,道长与先生一并来了,便唤张玦进去。那古先生,扶着张玦的肩膊,将他细细地看了许久。道长便使张玦行了拜师的礼节。自此,张玦便日日来此,念书写字。
又因这先生,乃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旧时在那红尘俗世里,也拜过名门正派,习得一手剑法,几路拳掌在身。既知张玦是他故人遗子,便每放了学后,教他习练。
道长也喜得这先生爱那张玦,肯将本事传授予他,说是好极,嘱咐张玦用心,央求先生严厉。
姐姐的院子里,那营生如前一般的好。姑娘们忙忙碌碌,妖精们偷懒偷闲,伺候客人的殷勤招待,端茶递水的来来往往,洗衣做饭的说说笑笑,缝补裁剪的小心翼翼;还有些舞起裙袂来,妖娆可人,引逗得子弟们春心荡漾;弹拨起琴瑟来,宛转悠扬,陶醉得汉子们舒畅憨然。
簪儿早间在学堂里念了课文,书斋里写了字,便往姐姐房里来。谁知半路被金铃几个劫去了,阴谋些勾当。那金铃与旁的几个小姑娘,一并说道:“咱们镇子上,新来了一家人,好像是一个在江湖上行医的郎中,又会算命,如何不去瞧瞧?”她们女孩子家,极爱这些玩意儿。簪儿虽是被强扭入伙的,却也有些心痒。当下问时,却见那几个,竟是要使她去向药娥,借口买零嘴吃,讨几个钱来,去寻那先生算算姻缘。
这事却也不大,只是要簪儿说谎骗人,却有些难,何况是要瞒药娥姐姐。往时空闲时候,也有些小姑娘,撺掇簪儿与药娥问钱。但那时却真是买嘴吃的钱,余下的些少,才去干别的。这次却明摆了要骗钱来买卦,故此簪儿犹豫。然她是一个心软的,禁不得人求。旁的小姑娘软磨硬泡,又有金铃咯吱她痒痒,犟不起来,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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