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姜府用膳房,有一男子端坐餐桌前,只见他身躯奇伟,相貌堂堂,剑眉星目,温文尔雅,穿着一袭金线白色长袍,腰悬一钟型玉坠,原来是那姜琤,正在慢条斯理用那灌汤包。
姜铮先用白巾细细地拭手,然后悠悠然地提起一只灌汤包,香气氤氲,轻轻摇晃似微风轻拂,浓香的汁液缓缓下滴,令人馋涎三尺;往姜丝醋碟里一沾,再放回自己身前的小碟子里,低头便咬破一个口子,这里老饕便有一个称谓,名曰:“开窗”;鲜美浓郁的汤汁开始缓缓往外淌,然后俯身在那“窗口”缓缓吮吸如琼浆鲜美的汁液;稍许时候,包子已浑身酥软,烂醉如泥了,再用筷子把包子送入嘴中,细嚼慢咽。
呼!真是人间美味。
姜铮这份从容自如的稳重与风度翩翩的优雅,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倒,好一个跌宕风流的富家子!
而在其旁边安坐的却是一个自幼痴傻的孩童,相貌平平,只是那双眼睛生得煞是好看,如秋水,如霜星,如明珠,流光溢彩。此时正由一帮丫鬟仆人,有条不紊地喂食着,旁边还有一位俏丽的小娘子拿着书本在朗诵着什么,声音如翠鸟弹水,如黄莺吟鸣,如珠落玉盘,温婉柔和。
怕不是用美妙文章下饭?
不过说来也怪,这姜淙虽说自幼痴傻,但这饭量却委实恐怖,竟顶的上三五个成年男子的量,也就是姜府家底丰实,恰如《广绝交论》所言:“富埒陶白,赀巨程罗,山擅铜陵,家藏金穴。”
若是换作一普通人家,有姜淙这么一个“衣架饭囊”的子孙,再是辛勤劳作也是“坐吃山空”了。
待到巳时,姜铮便牵着自家弟弟去幽栖园中散步休憩,园中遍植梨树,常年不谢的梨花更是挂满了树梢,美而不娇,倩而不俗,正如诗言:满院东风,海棠铺绣,梨花飘雪。
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
待二人行至一处凉亭,上书“听雨轩”三字,两边悬有一副对联,曰:云影波光天上下,杏雨梨云水中央。
抬头时,忽见轩中站着一位老者,负手而立,面带微笑地看着姜铮、姜淙二人。
只见那老者鹤发童颜,目光炯炯,身着一件靛色道袍,上面金丝绣着日月星辰的图案,下摆银线绣的则是山川大地图案,满身的仙风道骨。
想来姜铮也算是身材高挑之人,足有八尺,可面前那老道,身姿挺拔,足比姜铮高出一个头去,不禁令人望而生畏。
姜铮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道长,倒也未曾惊慌,想着自家府里,守卫森严,升斗小民别说进这府邸,便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会自惭形秽,低头快步绕行,生怕会玷污了大宅子一般。
而这轩中的老者,气度不凡,更是在不惊动府中护卫仆役,径直站在这轩中,毫不避讳,闲庭信步般悠然自得,貌似在等自己过来,姜铮心中暗觉其人必不是凡俗之辈,便领着自家弟弟上前,恭敬作揖行礼,道:“老人家皓首苍颜,有仙人之姿。”
老道人一听此话,乐了,不禁哈哈大笑道:“后生,我看你像个读书人,竟也信这鬼神之说?”
姜铮见这老道长语气平和,态度和蔼,想必不是奸邪之徒,也笑着应答,道:“圣人亦言敬鬼神而远之,想必这鬼神之说并非无稽之谈。”
“哈哈哈,这儒家一脉,所言之鬼是祖先之灵,神乃山川有灵。鬼者,阴之灵;神者,阳之灵。不错,这封神,驱神,役神确实是儒修一脉的看家绝活。”
姜铮点点头,道:“鬼怪之物,小子只在书中读过吗,但是神仙中人,却并非子虚乌有。”
“不过小子你如此笃定,莫非曾见过?”
姜铮哑然失笑,摇头道:“那倒不曾,不过是些捕风捉影之事罢了。小子一年前大婚,在洞房花烛夜时,我那妻子居然御空而立,浑身绽放耀眼光华,仿若仙人临凡,令人难以目视,其对我言道,日后好生服侍妻族家小,不可怠慢,日后待她修成归来,定予我一场长生造化。她言罢,便倏尔不见踪影。若不是订婚三书此刻尚在婚房内摆放着,那六礼亦是我仁叔亲自操办,小子只觉得这一切,恍惚间似一场梦。老道长,你觉得,我这妻子,可算神仙中人?”
“非也非也。”老道人听罢,不由得拽起了文,又摇了摇头,道“你家这小娘子不过是修行到了筑基期玄光外放之境,只得御气而立,并非是那得道仙人。”
姜铮默然不语,并未答话,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再多言语,亦或是不想接这个茬,只是转移话题问道:“不知道老丈来此何事?”
老道人指了指姜铮身后的痴傻小儿,道:“我为他而来。”
姜铮不由面露喜色,惊叹一声,忙道:“啊!吾家淙弟竟有这等天缘,老前辈可能出手医治?在家愿倾尽家财以酬谢道长!”
“无缘无缘。”老道人听到这话,像是吓了一跳般,连忙摆摆手,道:“老夫孑然一身,不欲沾染太多尘世因果。只是路过贵方,见有阳刚之气散逸,便冒昧进来一观。如今与你聊天也算投机,指点一下你兄弟二人倒是无妨,算是了却一场缘分。我玄门道派多修有《金篆玉函》,包含山、医、命、卜、相五类,其中这‘医’之一脉,诊治这凡间病患不过是牛鼎烹鸡。你们可去那魏国南部陵县九嶷山,寻到一处名唤苍梧院的道院。若是有缘,便可寻来一个治病的方子。”
“多谢老前辈指点!”姜铮顿首拜谢道,“可是这魏国南部,离这儿路途遥远,我这弟弟,怕是吃不消这舟车劳顿啊。”
老者不声不响侧身,指了指姜淙,缓缓笑言道:“无妨无妨,你这弟弟,身子骨比你可强多了。”
姜铮一想,也是,淙弟虽说自幼痴傻,但胃口极好,除了三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救不回来了,其他倒也是无病无灾。而后那老道人再言语几句,等姜铮抬头时,那老者竟已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如今见此神奇场景,姜铮也不觉奇异,只是心中艳羡,若是他自家有这等手段,顷刻间便可带弟弟前去寻医问药,何须弟弟与我跋山涉水,受这等苦楚。
说来也怪,姜铮怎会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如此信服?
原来在这些年的大悲大喜的冲击下,姜铮不再拘束于儒家书籍,而是遍读志怪奇书、道家藏书,内心深处不知不觉间,已然滋生了一颗求玄问道之心了。
只见姜铮半蹲在地,抚了抚姜淙的头,又拉起他的手说道:“淙弟,大哥带你去找神仙治病!”
随即姜铮向远处喊了一声:“权叔!”
不一会儿,一个知命之年的男子便来到面前,躬身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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