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有几名大臣当即恍然大悟般的做出了回应。
朱元璋好奇地看了看这几人,顿时把他们吓得底下了头去。
他失笑摇头,继续一边在朝臣中溜达,一边说:“元廷把这种扑买扩大到了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然后自己就舒舒服服的当起了甩手掌柜。任由底下的官吏去自由发挥,最后就把这天下发挥到了咱的手里。”
“咱常说的,元失之于宽便是如此了。”
“陛下圣明!”这次是众臣的共同回应。
“圣明吗?”朱元璋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人恐怕恨死朕了吧。”
“臣等不敢!”一众大臣都跪下了,弄得朱元璋想伸手搭个谁的肩膀都没有做到。
他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继续溜达,“只是不敢嘛,倒也不是不想。”他没有再让这些人起来,“以前那是多好的日子啊,一个个都是活在天上的土皇帝。有句话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回响现在不就来了吗?这个空印……这个盖印在白册上的事就是回响,就是元廷当了这么多年甩手掌柜的产物。”
“这里面有没有贪污,肯定有,咱自己都能想到九种从中捞钱的法子,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大才子们肯定能想到九十九种吧。”
无人回应,也无人敢回应。
朱元璋不屑地扫了一眼这些国家栋梁,然后迈步向自己的御座走去。
“李继晓说,这是在欺天,很正确的说法。因为这里面必然涉及到了上下串联,相互包庇,共同分赃。从应天府到苏杭,从苏杭到湖广,从湖广到云贵,恐怕席卷到了整个大明吧!”
御座下,一个个朝廷重臣匍匐在地板上,因为穿着各种颜色的朝服,朱元璋觉得他们有些像某种被精心摆盘的糕点,但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凑在一起,就怪恶心的,感觉真要吃了绝对会中毒。
“这样的积弊,咱几年前并不清楚,你们也没想着跟咱说说。有什么可说的呢?这么多年了,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
“但等咱清楚后,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毕竟咱也没有明令禁止过。所谓法无禁止皆可为。”
此话一出,顿时让一众连头都不敢抬的朝臣呆住了,有几个大臣下意识的抬起了脑袋,想看看这位陛下今天是抽了什么风。
“所以,咱觉得,这件事便以今天为界。今天之前的,既往不咎。今天之后,正式立法,以应天府为中心,以邮驿到达天下各地所需要耗费的时日为基准。法令传达到地方后,就及时生效。以后谁敢以白册盖印来对账的,皆处死刑,抄家!并且三族内永世不得为官,为吏!当然,若有举报者,自然是大大嘉奖。”
朱元璋收起了脸上的些许愠怒,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各位觉得如何?”
“陛下之圣明,古今罕见!”这次众臣是发自肺腑地由衷称颂。
朱元璋在心里冷笑。
“陛下!”李继晓见状连忙说道,“此法不公!有损国威!有损大明律法的尊严!”
朱元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人,“那你说按大明律该怎么处理?”
李继晓愣住了,因为大明律就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不过他依然有方向,毕竟他知道这位陛下对贪污的深恶痛绝,“可按贪污定罪!”
“谁贪污了?你有证据吗?你查得到吗?”
李继晓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大明皇帝,在心里咆哮道:你办事什么时候需要证据了?
“咱最近学到了一个说法,叫热炉原则。”见李继晓语塞,朱元璋侃侃而谈道,“就是这个炉子啊,他在变烫之前,会先变红。这就是在告诉所有人,炉子已经烫了,你别去摸。摸了,被烫伤了,那就是活该!”
众臣连忙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
“像这种白册盖印的散漫行政都多少年了?你们这些人都已经习惯了,咱要是不先通知一下,就把参与到其中的人都给抄家灭族了,你们肯定会在心里恨死咱,说咱不教而诛。”朱元璋撇了撇嘴,“明明是你们贪污腐败了,最后却是咱成了恶人,这就很没有意思。”
“所以啊,咱这次就先把这炉子烧红了,以后你们谁要是自己上去碰,被烫死了,就别说咱不教而诛了啊。”
“陛下圣明!”众人再次欢呼。
朱元璋深深地吸了口气,“至于陈御史检举郭侍郎的案子,这就是涉嫌贪污了,按大明律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要有什么顾虑。”
这位目光清澈的陈御史,此时望着朱元璋的眼中已经不止是之前的一腔热血了,更有无限的崇拜和虔诚。他真诚地想着,这是一个多么仁厚聪慧的君王啊,真是古今罕见。一点也没有传言中说的那么可怕,暴虐。
朱元璋散朝了。
这是一次很特别的朝会,在得知了两个涉及到重大贪污腐败的案件后,这位手握雷霆的大明皇帝居然让大殿上的所有臣子,全须全尾地回到了家。
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对于这些大臣来说,绝对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妙体验。
而当这场朝会上发生的一切,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位于山东的一座豪奢府邸时,府邸的主人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凤阳朱绝不可能是简单的转了性子,一定是有人在指点他?但谁能指点他呢?他又能听谁的呢?”
“阿嚏~”朱雄英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下意识地想着,“谁在背后念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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