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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夜塔地下一层,叮叮咣咣的打铁声,还有四下飞溅的火星。

走廊尽头的木门虚掩着,里面是休息室。

房间很小,躺下也需要蜷着身子,这里的长度根本不够完完全全地伸展身体,翻身也非常麻烦,需要先像蛆一样扭动身体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才能翻过来。

这里也不隔音,打铁的嘈杂声哪怕关上木门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在这个狭窄的地方歇一会唯一的好处就是能远离打铁的高温火炉,那个火炉里不知道烧的什么石头,在旁边站上半个时辰便会觉得自己要被烤化了。

一络腮胡大叔正顶着满头大汗过来,嘴里还止不住地念叨着热死了热死老子,可当他推开木门的一瞬却愣在那里。

这……这不是那个谁,那个……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声,络腮胡盯着里面的人又看了几秒才想起来他叫方由南。

人不是都走大半年了?

络腮胡一边往里进一边用膝盖怼了一下背靠墙蜷缩身体的方由南:“喂,你怎么在这,又被送回来了?”

嘈杂的打铁声还有络腮胡不算友善的调笑。

但方由南仍旧闭着眼,他翻动了一下身子,把压在衣服下面的鸣夜提督的腰牌亮出来:“路过歇一会。”

络腮胡目光扫过这块腰牌,喘了口粗重的气,坐到对面擦汗去了。

休息室里不时有人进出,那些人但凡想说点什么,看到那块鸣夜提督的腰牌也都闭嘴了。

等到方由南离开这间狭隘的休息室,这里才渐渐有了说话声。

“最近有事?怎么又来睡觉啊?”

刚离开没两步,一只黝黑有劲的胳膊便揽上了方由南的脖子,架在他肩膀上。

这人不高,从头黑到脚,看着不胖也不瘦,一使劲身上全是一块一块的腱子肉。

他叫邓问,家里孩子多,为人很随便。在鸣夜塔打铁也有几年了,没什么往上爬的心思,就是得过且过,能过就过。

“没事,别担心。”方由南轻轻拍了两下邓问的手背,是搭在他肩上的那只,“只是想起以前的日子了。”

其实,他在哪里都能睡着,只是很奇怪的,躺在这里,听着打铁的声音,会想起自己以前在外面流浪的时候。

那个时候没什么能挑的,随便找个能缩着的地方就够了,也管不上吵不吵的。

吃东西也没什么讲究,干净的,吃了死不了就够了。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的呢,有什么值得被想起的呢?这可是一段人人喊打的日子。

方由南自己也回答不上来,他只是这样,想起来了。他也做了选择了,他要留在鸣夜塔。

邓问甩了甩满头的汗,张口就来:“那时候很好啊,那时候想去哪就去了,你一个人嘛,了无牵挂。现在也很好啊,你瞧瞧你,大名鼎鼎的鸣夜提督。”

“嗯,我知道。”方由南的声音不大,甚至很低沉,“两个时辰前我刚赶回来,昨天去了一趟临泉镇,晚上连夜回来的。”

邓问一听就傻眼了,他眉头皱起撇着嘴,用胳膊把两个人的脑袋挤在一起,贴着方由南的耳朵严肃道:“喂,你只是个小小的鸣夜提督啊,你要给鸣夜塔卖命啊?”

火光晃在方由南的身上,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无奈又勉强地扯出来一个笑:“邓问,有时候我也很羡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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