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被阳光杀死的吸血鬼才会化为灰烬，当然你们职业骑士的圣光魔法也一样。”乌登海姆看了我一眼，旋即低头解释道：“这是一只活了一百五十多岁的高等吸血鬼，生前是个伯爵，所以我用其他办法将它制成了标本。”
我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所以你就是传说中的吸血鬼猎人？”
吸血鬼猎人，简称“血猎”。活跃于帕拉丁历10世纪之前的神秘职业，是众多源力职业中比较冷门的一种，据传他们是东方教会的下属组织。他们熟习多种探察、克制吸血鬼的手段，被人类视作血族的克星，在黑暗中守护了人类上千年。然而我听说这一行对源力天赋的要求其实并不高，但是从业者极少，大概是因为危险的工作性质，以及超低的回报率吧。
“传说可不敢当！”乌登海姆自谦道：“跟你这样的高阶职业骑士比，我们的地位可是差远了。早上我正想去拯救那群被吸血鬼围杀的人呢，可惜被你抢先了。”
“你一个人打算如何对抗如此众多的吸血鬼？”说实话我对这些吸血鬼猎人的手段很感兴趣。
“我可没有你那样一骑当千的本事，但你对付吸血鬼的手法的确不高明。”乌登海姆从柜台上执起一支龙涎香：“如果我是你，就点燃这玩意儿，上面有能令吸血鬼中毒的物质。或者扔出一颗银粉炸弹。用不了多久，那些家伙就会因为无法忍受而逃离。”
“那是……毕竟你是专业的！”我不禁挠了挠头，内心却有点汗颜，毕竟梵卓妮儿的确给了我一支龙涎香，可我却因为过度膨胀的自信没有使用，因而造成了额外的伤亡。
“对了！我忘了问你……你与吸血鬼一族究竟有什么仇恨？”乌登海姆突然问道。
“仇恨？猎杀吸血鬼不是很正常的吗？它们在伤害人类啊。”我没有多作思考，便作出了回答。
“正常？你不知道索菲亚是一个被高等吸血鬼统治的国度吗？你杀了他们这么多成员，以后怕是要成为他们重点针对的目标了。”乌登海姆道：“我建议你尽快离开这里，只要逃到喀什山脉以西，他们就拿你没有什么办法了。”
看着他那激动的样子，我便将成为梵卓氏家仆一事，以及受委托解救亚叙角斗场的奴隶一事全盘告知于他。他听完作出了感叹：“梵卓氏啊！难怪了……攀上这棵大树，你倒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你的意思是，就因为我是梵卓氏的人，所以那些吸血鬼不敢对我出手？那梵卓氏对吸血鬼的威慑力还真是强呢。”我询问道：“因为梵卓妮儿告诉我，他们家族的职责，正是为了维护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的共存与平衡。”
“她这么说的话其实也没错！不过我很好奇，像你这等修为的高阶骑士，怎么会沦为他们的家仆。要知道源力六段的职业者，在世俗等级中至少对标公爵及以上的地位。”乌登海姆惋惜地道：“梵卓氏的家伙可真是好意思，居然能心安理得的将你当仆人使唤……”
“自古人情债难还啊！”我无奈摇了摇头，然后问道：“倒是你……既然这是一个存在大量吸血鬼出没的国度，想必你这个吸血鬼猎人承接的业务也不会少吧？”
乌登海姆苦笑道：“事实与你想像得恰好相反呢。”
“恰好相反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那些家伙是我们能够随意猎杀的吗？如果他们没有直接攻击人类，我们也不好出手。”乌登海姆解释道：“况且当地的居民也不可能雇佣我们。吃力不讨好的事，又有谁会主动去做？索菲亚人类与吸血鬼共存的社会制度，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为什么吸血鬼一族在这里拥有如此强大的影响力。虽然是人类与吸血鬼共存，可亚叙角斗场的那些人，似乎是被高等吸血鬼当成血奴给圈养了？”我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股冷意，只觉得细思极恐。
“你算是猜对了一部分。但事实或许比你想像得更加黑暗。”
“你似乎对吸血鬼一族很是了解？”我凝视着乌登海姆问道：“但是你说的始终有所保留。”
“我没什么可保留的。这样吧，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应该就会了解了。这是1493年的复印本。”乌登海姆说完，从橱窗下方的抽屉中拿出一个账本，将一张牛皮纸从书中抽了出来，放在了我面前。
我接过那张牛皮纸，纸上内容是用两种语言书写的，一种是古代克里特语（人类语言之一），我倒是可以勉强解读。另一种语言虽然眼熟，但却无法解读，只觉得在哪里见过，反正不是精灵语。
“你不认识的那部分，是古代吸血鬼的语言。”乌登海姆提醒道：“你只看认识的部分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开始在心中默默解读起了内容，可这不解读不要紧，一解读可着实吓了我一跳，简直触目惊心。
“鉴于吸血鬼一族的确有改恶从善、皈依我主的表现，加上数量稀少，对人类整体已构不成威胁。东方教会总牧首派蒂维里奥一世决定颁布特赦令，自帕拉丁历1058年6月1日起，赦免吸血鬼一族的所有罪行，赋予他们与人类相同的生存权利。为了约束与规范吸血鬼的行为，规避人类与吸血鬼的矛盾，因而制定本法。”
“一，血族的“保留地”仅限于喀什山脉以东的三个国家：索菲亚、罗曼迪亚、伊东尼亚。”
“二，血族可以从事所有的正当职业，但不得在“保留地”之外的国家参政。”
“三，血族绝不允许篡夺世俗国家的元首之位，也不能转化与精神控制任何国家元首，包括“保留地”在内。”
“四，血族绝不允许随意转化人类，成员的总数不得超过十万。”
“五，吸血鬼不得强迫人类，可以凭自愿原则收取血仆，但总数不得超过五人。”
“六，血族在进食时必须克制血欲，不得伤害被吸食者的生命，不得伤害人类的身体健康。”
“七，违反本法的吸血鬼，无论任何身份，教会有权剥夺其生存权，并以任何手段处以死刑。”
“本法名为《血律》，制定于1082年，自1083年1月1日开始实行！所有吸血鬼请务必恪守此法律，以创造人类与吸血鬼一族共存的和谐国度。”
我的内心越发凝重，缓缓将那张名为《血律》的纸张放在柜台上，只觉得脑海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早在五百多年前，人类的高层便已经与吸血鬼一族达成了媾和。
“我想你一时半会儿可能没法相信，毕竟普通人不可能知道这回事。不过你可以留着这张纸，有空就去东方教会总部确认一下。”
“不必了，我相信你！”乌登海姆表现出耐心，但是我已经相信了这张纸上的内容，我这些日子在索菲亚的见闻不会有假。
“虽然《血律》在表面上限制了吸血鬼，但实际上将吸血鬼残害人类的行为给合法化了。相当于只要吸血鬼一族不在大层面上威胁到人类的统治地位，那么它们的存在与恶行，就会被默许。”乌登海姆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坚定的目光怔怔地凝视着我：“你觉得呢？尊敬的圣骑士大人！”
听到对方的话语，我的呼吸一窒，否认道：“你在说什么啊？圣骑士……这玩笑开得过头了。”
“消灭复活的红魁王，而刚刚的你，更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杀死了那么多的吸血鬼，普通的职业骑士绝对不可能做到。”乌登海姆解释道：“而在源力六段之上的骑士，那便只能是圣骑士了。”
“即便这样也不能断言吧。一个源力六段的职业骑士同样也能学会克制吸血鬼的圣光神术。”我越来越心虚，但仍然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
“圣骑士大人，你不必再否认了。早上你在同吸血鬼群作战时所穿的那副蓝色铠甲，那正是神圣帕拉丁的墨兰战铠。”乌登海姆高亢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二十多年前，这副墨兰战铠曾经在弥亚草原上出现过，而穿上它的人便是执有宽恕之剑的圣骑士！”
“墨兰战铠吗？原来那是墨兰花啊。”我喃喃自语着，经乌登海姆这么一提醒，我才突然意识到，那副蓝色铠甲上的黑白线条图案，居然就是墨兰花。
“我从小就在弥亚草原上生活，亲眼目睹了那位蓝色圣骑士是如何斩杀恶魔的。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乌登海姆道：“我也没料到，今天居然再一次遇到传说中的人物。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圣剑的力量传承给了下一位，说明上一位传承者已经仙逝。”乌登海姆的语气突然哀伤了起来：“可惜了，他是拯救了整个草原的英雄。”
看到他那副神伤的样子，我有些诧异，缓缓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圣骑士。不久前我才突然发现，我已经拥有这股强大的力量了，而且我也很迷茫，因为我不知道这股力量能给我带来什么？”
我这么说话，基本上是向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成为圣骑士难道还不是一件好事？”乌登海姆仿佛突然想到什么，用激动的语气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在冥冥之中被指引来到这个国家，正是为了完成一个重要的使命。”
“重要使命？”我越听越迷糊了，完全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你仔细想想看啊……你是什么人？你是传说中的圣骑士，是神明的侍者，是人类数千年一直深信着的救世主与守护神啊。你突然降临在这个饱受吸血鬼肆虐的国家，不正是为了拯救那些正在受苦的人类吗？”乌登海姆强调道：“这不就是上帝赋予你的使命？”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我有些半信半疑，但也是最有可能的真相了。乌登海姆说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将人类从吸血鬼一族的魔爪下拯救出来，起码是以圣骑士的立场，应该去做的事情。
思忖了片刻后，我逐渐有了一丝豁然开朗的感觉，直视着乌登海姆，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愿意试着去背负圣骑士所谓的使命呢，那么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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