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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说话,我可当您同意了?”

祈无落上不去,索性就近坐下,学着末同流的样子,眺望横断殿北面天空。

“君上所看之处,就是尊夫人灵位所在吧。”

「咕噜」「砰」...

屋顶传来酒入愁肠和瓷器碰撞之声。

“有人说太平宴,是君上借着夫人祭日,群臣同乐,欢聚一堂,借此机会笼络人心,增强上下凝聚力;可无落觉得,您只不过是无处发泄情绪,又自相矛盾罢了。

“您既希望这世间有鬼神,看到您为她创造的太平城邦,又怕她真有魂魄,见到您让这世道久久不得太平;您希望她在祭日开心快乐,可十年生死两茫茫,这样的日子,您根本高兴不起来。所以您避开所有人,举杯消愁,形影相吊——”

“你话很多。”末同流不高兴,可也没生气。

“我听说绝安这个名字在皇朝是禁忌,没有人敢在您面前提起?”

末同流又一口酒:“你是第一个。”

“......”祈无落能感受到这位前辈落寞孤独的情绪,他甚至没心情和自己多说几句,好像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他在乎的人和事。姑娘神奇地生出同情,该是多么空洞的绝望,才能让一个人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眼前的长辈也不过四十来岁,两鬓却隐约白发生长,传闻中的他凶神恶煞杀人如麻,是个无情无义的大魔头,孩童闻之哭泣,天地为之阴沉...

可眼前分明就是一位失去了妻子和孩子的可怜老人,他甚至是个温和的人。他藏着半生的痛彻心扉,一个人承受了世间顶大的压力。世人称他杀人如麻,他却一次又一次接受了她的无礼放肆——哪里就滥杀无辜了。

“我听闻您十几年未曾踏入内苑一步,想来内苑,就是您为夫人建造的「家」吧?那儿一定很美——就是不知道尊夫人,有没有回来看过一眼——您毁了她一个家,又给她另一个家,二十年过去了,不知是否原谅了您,内苑这个「家」,怕是君上您自己都不愿回去吧——

“少主在北山一呆十几年,皇朝众人也只听其名,未见其人,想必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您这个父亲——所以一直不愿回来——”

她温声细语,好像感同身受,哪怕带着些指责意味,也着实让人生不起气。

末同流打断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姑娘却看着星星,似笑非笑道:“不想说什么呀,只是闲聊而已。”

她还是穿着那天入城的粉色纱衣,衣服上沾了泥土,还有许多褶皱,晚风习习,她瘦小得仿佛弱不禁风,可柔弱之下又给人一种坚不可摧之感。

太像了,她和绝安太像了!

同样温柔从容,同样自信悲悯,也同样言辞犀利不饶人——如果绝安身在她的位置,而不是夜月域,是不是就能像她一样追着光和理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天色已晚,君上可愿送我?”祈无落又问。

向来是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聒噪的,像她这样重复问问题也是鲜见。末同流低眉瞧着下方的瘦小姑娘,明明是夏天,她却搓了搓手好像很冷的样子,心中莫名感到担忧:“你很冷?”

姑娘不好意思地:“让君上见笑了。”

他压下情绪飞身下了屋顶:“走吧。”

方才人还在远处,一眨眼就到了跟前,连他落地的脚步声都没听到,祈无落感慨:“我若能有您这武功,定然横扫天下,无人不服。”

“祈有义功夫也还行,他不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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