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旬后。
秦始皇依旧留在吴县。
他站在田埂处,看着老农岩在田中演示农器曲辕犁。少府赵亥站在旁边,正提笔记录。左侧蒙毅则是满脸尴尬,将一张张薄如绢帛的黄纸递上。
“这就是所谓的纸?”
“正是。”“据传与丝絮有关,物美价廉。”蒙毅面露苦涩,“这些都是反贼写的大逆不道之言,主要就是为了蛊惑黔首。”
“呵,用的是楚字?”
秦始皇面露蔑笑。
【伐无道,诛暴秦!】
【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而立私爱,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
【反秦复周,亡秦必楚!】
【……】
这些就是张良口中的标语,同样是出自秦甘的手笔。这纸薄如绢帛,关键是成本低,而且是便于携带运输。他们奔走各地时,往往会将此散发至各个乡野里闾。秦甘更是提出农村包围郡县的理念,目的就是动摇秦国根基。
“这纸可容易制成?”
“并不难。”
赵亥已经拷问过相干工匠,甚至连他们的黑心小作坊都去看过。沤麻、捣浆、捞纸,焙干……原材料多种多样,破旧的渔网或是衣物,亦或是用葛麻。据说还能用特定的青竹沤浆,只是所需时间太久。
听着他们汇报,秦始皇则是反复观摩。质地略显粗糙,但承字效果甚至能强过绢帛,墨汁都被完美吸收。关键是极其轻便,便于携带。
“此物,甚美!”秦始皇面露欣喜,“今有三十六郡,每日文书以石重。若能以纸代替,倒可轻便许多。”
“陛下英明!”
蒙毅也是抬手作揖。
秦国以法家治国,素来秉持文书行政。不仅仅只是关中,各郡县皆是如此,这些也都是明明白白写于秦律中的。比如说有亭长想要休假,这时候就得用文书向当地啬夫申请,绝不能用口头的方式。
不仅仅只是如此,像法吏还得下乡向里闾黔首宣读律令。法家的主张是以刑去刑,前提就是得让黔首知法。只有知法方能畏法,从而不去犯法,以刑去刑。黔首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能提问,法吏必须当众解读。并且还得将此条文写于尺牍,待黔首确定盖印后,还得封存于县内。
比如说法吏下乡,黔首甲对盗窃不明。问:有人偷摘别人的桑叶,赃值不到一钱,如何论处?
按照秦律来判,那就得赀徭三旬。但法吏忘了律令,就胡诌个笞刑三十。并且还将此条文写在尺牍上,最后封存。
甲后来盗采他人桑叶被擒,乡啬夫判其赀徭三旬。结果甲高呼冤枉,当初法吏明明说的是笞刑三十。县吏翻找后找到尺牍,证明了黔首甲所言非虚。那么就判甲赀徭三旬,而解读律令的法吏同罪!
秦国推崇法家,以文书行政。所以各县每年都得提前制造储备竹简尺牍,还有不同的尺寸适用于不同环境。
最常见的就是竹简,长约一尺,所以又名为尺牍。规格统一做工精细,往往用来书写正式公文。还有种名为【牒】,规格小而薄,主要用来记录数字、器物、人名……
每年因为竹简尺牍而支出一大笔钱,秦始皇早早就已厌弃,只是没有好替代的。至于绢帛倒是轻便,但价钱更高。用于撰写诏书倒是尚可,用以文书就太浪费了。
“成本如何呢?”
“约为竹简的三成。”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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