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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乌云遮天,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的夜晚,世界除了风声、雨声和雷声,似乎再无其他任何的声音,而风声被雨声掩盖,雨声又被雷声掩盖,三种声音相互交替又相互淹没,黑夜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相互征伐着。

就在隆隆的雷声中,天边似远似近的闪电突然快速汇聚到一起,形成手臂大小的雷柱,以超越一切的速度轰向密林深处。同时,从密林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股阴寒之气,不断涌向那被雷柱轰击的地方,仿佛在这黑夜中相互争斗厮杀的就是这两股力量。没人看到这一幕,也没人能看到这一幕,更不该有人看到这一幕,只因这是不寻常的,不,这是极其不寻常的事情,天地间怎么会发生如此的事情呢。

但这种异象,只因没被人看到就不能说不存在,没被人发现就不能说他没来过,没看到它发生也不能说它不会发生。就像人一样,你不认识一个人,没见过这人,这人没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但是你不能说没有这个人。

对,雷柱和阴寒之气确确实实来过,不仅来过,它们还到访过这片密林的某个地方,不仅到访过,还在密林的某个地方进行过激烈的交锋。但没人知道是雷柱占据了上风还是阴寒之气胜利了。

这一夜,世界仿佛在向深渊坠落,那深渊黑黝黝仿似无底洞,四面八方寂静无声,没有一丁点光亮,但是却感觉得到在坠落,感觉得到那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也清晰地感受得到一旦坠落,将万劫不复。突然有亮光出现,似乎要照亮整个世界,要贯穿整个深渊,但突然那亮光又暗淡下来,似乎是在和什么东西在争斗,时而往左、时而往右,时而向上、时而向下,又时而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时而又暗淡无光,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黑暗中,但不管如何,那光始终都未消散。

如果此时有人能看到,如果假设有人仔仔细细地去看,一定会发现,和那似乎要贯穿整个深渊的光相互纠缠、相互争斗的是一股黑黝黝的,黑的耀眼无比,黑的能激发人邪念的黑柱。看到的人一定会惊骇,惊骇于为何会有如此惊人的一幕,为何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一幕。一定会想不通,想不通那光是什么,更想不通那黑得耀眼的又是什么。

那光柱、那黑柱也不知道相互缠斗了多久,只是很久很久以后,光柱和黑柱似乎知道都奈何不了对方,便安静了下来,不过光柱变成了光球,黑柱变了黑球。如果能定睛一看,那会发现那光球呈现蓝紫色,光球上游走着无数密密麻麻狂暴的雷电,似乎能炼化世间所有,周边的黑暗都被它照得扭曲异常,而那黑球呈现暗黑色,但是给人一种耀眼无比的感觉,黑暗似乎都因为这个黑球的存在而黯然失色,仿佛它是黑暗的主宰。光球和黑球静静地悬浮着,当争斗停止下来的那一刻,世界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止了,停止了下坠,停止了毁灭,回归了世界。

第二天,艳阳高照,昨夜风雷雨犹如昨日烟尘,仿若未曾来过。

但也曾来过,那变成泥泞沼泽的密林,那被摧残的树叶,那就是它们来过的痕迹,痕迹未散,它们真的来过,昨夜一切真的发生过。

林中蝉鸣声此起彼伏,被雨水浸泡的树叶层不断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新形成的沼泽中水泡不断地漫出,就像有人在下面呼气一样。

突然,一片沼泽地慢慢地起伏着,越来越快,到最后,从沼泽中漫出一颗人头,那人头刚出水那会似乎还是死的,一动不动,过了很久很久,那头口中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虚弱地哼哼着,那哼声,似乎是惨哼,仔细一听,却怎么也听不清。

终于那头朝着未被雨水淹没的密林高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到水浅处,那人头下的躯干慢慢地显现出来,当整个上身露出时,那人胸膛处赫然插着一杆银白色的长枪,长枪把那人的胸膛从前往后贯穿,胸口处早已被雨水浸泡发白的皮肉还不断冒着血水,整个胸膛从长枪刺入处往里凹陷,让人看来头皮发麻。

那人缓慢地走到没有水的密林高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似随时都有可能喘不上来这最后一口气。等气稍微喘匀些,那人艰难地举起双手,紧紧握住那杆贯穿胸膛的长枪,似乎要将长枪拔出,但似乎是刚接触到长枪就感受到了噬心蚀骨般的痛,全身颤抖着将双手放开。

过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那人跪了多久,只是太阳西斜,月上树梢如此往复了七次。当那夜雨水形成的沼泽慢慢退去,被雨水淹没处渐渐恢复成草地,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跪着。那杆长枪贯穿处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远远就能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无数蚊蝇在那人身上飞来飞去,叮咬着他的血肉,可鼻处也有蚊蝇钻来钻去,那人似乎已死透。

但某一刻,那人的嘴似乎从闭合的状态成为张开的状态,但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张开的,只是没人注意,当然了,在这无人问津的密林深处,谁又会去在意一具死尸的嘴到底是闭合着的还是张开着的呢。

当无数蚊蝇钻满那人张着的嘴巴,忽然,那张着的嘴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闭合了,同时那人枯的喉结似乎动了一下,不,应该是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那嘴巴闭合的瞬间,无数蚊蝇乱飞,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但不一会就似乎忘记了刚才的惊吓,全部飞回了那人的身上。然而不知何时,那人的嘴竟然又张开了,当无数蚊蝇爬满他的嘴巴,嘴巴便又快速地闭上了,喉结再次出现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如此往复,当身上的蚊蝇变少,那跪着的人终于再次有了动静,这一次,他的双手再次举起,再次紧紧握着贯穿胸膛的长枪,似在深呼吸,似在斗争,似在酝酿,最后像是下了某种必胜的决心,握着长枪的双手慢慢地伸直,有气无力的嘶吼声传遍密林深处,慢慢地长枪从胸膛一点一点地被拔出,当贯穿后背的枪头消失,那人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把将长枪从身体拽出。

铛的一声,银白长枪落地,那人应声倒地,久久未曾动弹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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