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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该是个快乐的日子。

许思文如此想到。

今天我考的数学考了100分,爸爸妈妈说要好好庆祝一下的,如果现在是一场梦,就好了。

哒哒哒,木板在发出脆响,是妈妈在找我,爸爸可能找累了,脑袋又趴回桌上去了。

脖子好痒,是妈妈又爬到墙上了吗,她今天还在说头发太长了,打理起来好麻烦的,可老爸嫌出门走去太累,想要开车,妈妈说,她最近胖了,要多走走路。

唔,想的眼泪要留下来了,我要忍住,可是嘴巴好干啊,我记得桌上杯子里的饮料还没喝完,早知道就喝完了,眼睛闭着眼眶好酸啊,我还要在这里躲多久呢?不会要一直躲下去吧?

想到此处,许思文呼吸重了几分,虽然她年纪小,但是也清楚此刻不能再坐以待毙,她需要想办法跑出去找人求救。

只要我不睁开眼睛,他们就看不见我,许思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当妈妈扭着脑袋像突然向她爬过的时候,脑袋里就有了这个意识,只要自己看不见,别人就不会发现她。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趴在了床上,很快床面上就传来了摁压感,是妈妈爬到床上了。

许思文将自己缩作一团,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略带酒精的酸臭味拂过她的肌肤,许思文将自己的鼻子捂住,她认为这样妈妈就闻不到自己了,伴随一旁墙面上传来的咯咯声,许思文感觉妈妈离开了。

但她依旧不敢动,因为客厅里不断传来磕破声,许思文猜是爸爸也起来了,但她不能肯定,爸爸是否也和妈妈一样变成了怪物,如果没有变成怪物,那他应该会找自己,或者被妈妈吃掉。

一想到妈妈刚刚那毫无生气,像是个身体装饰物一样的脑袋,左右摆动的四肢,心中便一直发寒。

许思文将捂在被子中的脑袋向外抬了抬,深深吸了口气,说不出的腥臭味,但不能再想下去了,好不容易打起的勇气差点又散了。

于是,许思文缓缓将蜷缩的四肢向外延申,让原本紧绷的身体得到了少许放松,随即伸出右脚向外探了探,试图找到床的边缘,仿佛扑上床时太过激动,导致此时没了方向感,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右边来着,可是脚刚接触到边缘就顶到了头。

不对,那应该是左边,旋即换做左脚去探,冰冰凉凉的,还是墙。

这不对啊,床在墙角总有两个面是空的。

许思文忍不住再次伸脚,但在半途就停下了,不对,右边的感觉不对,许思文打了个寒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总有东西在那,越是恐惧,许思文反而愈发的冷静,将脚努力向下探,很好,是空的。

努力将身体撑起一定高度,缓慢挪动起四肢,避免衣服与被子摩擦出太大的声响。

“咯~”木板摁压的声响非常的轻微,但在精神紧绷的许思文耳中显得无比突兀,这一刻她在心中无比埋怨那时选用木板铺设地板的老爸。

好在等待片刻后,并未有异常发生。

那么另一只脚,轻轻放下,贴近已经放下的脚,这样不会有响动。

双手扶着床沿,向着右侧移动,动作很慢,但由于是赤脚踩地,在离开地面时,总会发出十分轻微的粘连声。

许思文感觉心跳的好厉害,连带着脖子都在跳,突然理解了动画片里的心跳到嗓子眼,飞速打断自己的联想,已经离开床边的许思文开始努力回忆家中的结构,出门,左转,到客厅,直直走,左边是餐桌,右边是沙发,只要不偏移,到头右手就是鞋柜。

小心抬脚缓慢向前推进,每次只推进一点,平日的小房间在此刻,许思文感觉无比的巨大,为什么还没到门口,不会走歪了吧?

正当许思文自我怀疑时,那个在她床边的物体开始了移动,肿胀的身体,轻轻的抖动,肥硕的脑袋艰难转向门口的方向,浑黄的眼孔似乎有些困惑。

这地板怎么黏糊糊的,是油什么的吗?许思文怀疑是妈妈在追自己时,踩到了剩菜,带到了她的房间。

算了,这会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许思文继续侧着身子努力用脚向前探着,同时抬手虚扶,防止自己走歪碰到一旁的书柜,也确保自己并没有走歪。

“jia,jia”似乎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在向自己靠近。

声音很细微,很容易便于自己的脚步混在一起。

许思文停下了步伐认真倾听,声音很缓慢,如果不认真听很容易便被时不时响起的咯咯声掩盖,伴随着脚下木板的微微震颤,许思文的心跳也随之再一次加重,不等细思,自己的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右脚猛地向前一踏。

这一下带动着身体,直接开始奔跑了起来,也不管会不会撞到书架上突出的杂物,双手向前抬起,才迈出两步膝盖便撞到了东西,放在平常必然是要捂腿痛呼的疼感,放在此时,却无法让步伐停顿半分。

只是几步路功夫,许思文便跑出了门外,即便是有手撑着,但猛冲的脚步,根本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直直撞在墙上,旋即向左,慌乱中她没有忘记路线,可前方突然密集的咯咯声让她原本狂跳的心脏踩了个刹车,顿了一下。

许思文的第一反应便是蹲下靠墙,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声音,但咯咯声依旧在不断靠近,很近,近到就在自己的耳边。

完了,许思文的脑中第一个闪出的想法便是完了,第二反应就是,死是什么感觉,电视里的科尔叔叔说人的思维来自于脑子,如果死掉了,是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不会思考,那我看的动画片是不是都没了,爸爸妈妈是不是已经死掉了,许思文思绪无比的混乱,无数的念头在脑中冒出。

如果死了以后什么都没有了,那我活着是了为什么,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突然思考起了生命的意义。

同时,心中不知怎的泛起了勇气。

“我还想再见爸爸妈妈一面!”想到此处,许思文原本紧闭的双眼,在此时睁开了。

可,只是一眼,在走廊的电池感应灯下,入眼那近两米的庞然大物,将这个走道填满,污秽的粘液附着在满是颗粒的皮肤上,显得无比粘腻,破碎的布料零星耷拉在身上,臃肿的皮肤将面容挤压的只剩几个凹陷。

而先前所见的母亲,依旧是那般四肢扭曲正面朝上,四肢扭转向下,脖颈因为扭转导致皮肤出现旋转的褶皱,上面的头颅毫无生气,双目无神,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凭空出现的许思文,苍白纤细的手骨向着许思文抓来。

下一秒,许思文泛起的勇气便以消散一空,已经再一次闭了回去,同时原本已经逐渐丧失的求生欲再一次攀上顶峰。

“爸爸妈妈不是这样的,都是假的!”

原本胡思乱想的大脑,在此刻只想着如何活下去,聪明的智商再次占领高地。

如果,如果我看不见他们,他们就看不见我,那如果我感觉不到他们,他们是不是也就感觉不到了。

思绪即此,许思文便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虚无的感觉,或许不能称作感觉,因为她除了思考外,什么感觉都没有,触摸的感觉,呼吸的感觉,心跳的感觉,站立的感觉,发力的感觉。

就像将一只眼睛闭上,然后去感受闭上的那只眼睛的视觉,那种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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