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岭从郁州回来了。
力五岭,月英的二儿子,排行老六。1974年高中毕业后,月英和云英没有让他参军,而是留他在家务农。先是担任力家寨青年突击队队长,团支部书记,后来发展副业,云英让他担任苇箔厂厂长。
1976年云英被打倒,月英便让五岭辞去苇箔厂厂长和团支部书记,回第六生产队下地劳动。
1977年秋,小咸村的苇箔厂面临倒闭。筠篁的父亲、小咸村书记双光竹来与月英商议,让五岭出任小咸村苇箔厂的厂长。月英赞同,五岭便去了小咸村。
自从五岭做了小咸村苇箔厂厂长,月英、云英的日子红火起来。尤其是月英,也敢花钱了。都传说,五岭承包了小咸村苇箔厂。交了承包费后,剩余的钱,全部归五岭。五岭早就是万元户了!
五岭告诉月英,力腾没有出国留学,而是参军去了大西北。
去年夏天,力腾大学毕业。来信说出国留学,让月英不要惦记她,从此便没了音讯。五岭托人几番打听,才得到了力腾的地址。
月英听了,欣喜地看着五岭,问:“见到她了?”
“见到她了,给她留了一千元钱。本想给她多留点,脾气倔的,死活不要。”五岭说。
“是不是和老四在一块啊?”万清流了泪,问。
老四叫向只,是桑长英和向其信的儿子。1974年,向只被保送到清华大学物理专业。毕业后,分配到西北某工业基地。
“不在一个单位,但离的也不远。我把钱留给四哥了,让他照顾她。”五岭说。
“这个五妮啊,随谁啊!这个心结,咋解不开呢?没人怨她啊!”
月英说着,泪水流下来。
“娘,五妮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呢!老七今年考的咋样?”五岭忙转移话题,问。
筠篁说,乌蒙和燕草都没考上。
“五妮估计老七就考不上,说他心浮气躁。娘,还是把他送到部队去吧,让我大哥管他。”五岭说。
“可我想把他留在你娘身边。你娘那边,总得有个人照顾。”月英忧心地说。
“可时代不同了,真怕他在家学坏。现在郁州城里,满大街的小青年,三五一伙,七八一群,穿着喇叭裤,留着长头发,游手好闲。看见外地人,围起来就打,让你掏钱。”五岭说。
“那公安局不管?”月英问。
“这帮人,连公安局都打,谁敢管?”五岭说。
“你出门在外,可要小心点!”万清说。
“放心吧,我会说郁州话,能唬住他们。”五岭说。
月英哀叹一声,没有说话。
“娘,敬局长告诉我,郁州造纸厂从罗马尼亚进口了一套设备,一直扔在院子里没用,现在要当废品处理。他劝我买下来,回来自己开造纸厂。”五岭说。
“新设备为啥不用?”月英问。
“敬局长领我见了造纸厂的李厂长。李厂长说,这些设备,都是当年大干快上的时候进口的。他们厂,根本用不上。现在他们要进口西德的设备,这些设备只能处理。”五岭说。
“建个造纸厂,需要多少钱?”月英问。
“再省也得十二三万!”五岭说。
“那这些年攒的钱,不全投进去了?万一有闪失,这个家咋办?”筠篁说。
月英瞪了筠篁一眼,问:“这个造纸厂,一年能挣多少钱?”
“乱七八糟都扣了去,也不会低于一百万。”五岭说。
“啥?这,这……娘,这咋办?”筠篁惊恐地看着月英,问。
“真能挣这么多?”月英满脸疑惑,问。
“只多不少。”五岭肯定地点点头。
“那这个造纸厂不能上,挣得太多了。现在万元户都少,咱都十万元户了。要再成了百万元户,非出事不可。”月英说。
“可机会难得!到手的钱不挣,这不把人急死?”五岭着急地说。
“儿子,不能光看见小偷吃肉,也得看见小偷挨打!”月英厉声说。
五岭不甘地低下头。
“这么大的事,得问你娘!她经的事多,她做主!”万清看着五岭,插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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