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穗能做到这些事，我也不奇怪。毕竟，我也差点死在她的刀下。
在九年前我就说过，这小崽子就是被卖到黑勾栏，也能靠着自己活下去。
似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满穗又笑出了声。
“雨。”
“雨？”
我抬头，灰蒙蒙的，点点细雨飘然而下。
“回船上吧，良爷。”
到了船上，她又煮了茶，推给我。
“之后呢？”
“之后，我打听得知那个布坊的两个人刚开始做人牙子的活儿，没有什么可以接应的同行，就索性留下来，接手了他们的布坊。”
“厉害。”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了。
“你会织布吗？”
我看着满穗身上的衣服，突然想到，她这身衣服竟然和印象里九年前我送她的鞋子有些相似。
“不会，不过后来会了。那几个他们拐来的小娃他们没急着卖，而是先让他们学了会织布给他们打白工，打算再抓两个一起卖，省事。所以，我把他们两个除掉之后，干脆就和他们一起做起了织布的生意。”
“你这身衣服，是你自己织的吗？”
我又打量了下她，当年的小崽子，真是出落成一个大美女了。
“是啊。怎么，良爷也想要吗？”
这小崽子又在戏弄我。
不过，我倒是送过这小崽子一件礼物，至于这小崽子，还没有给我送过礼物呢。
我刚欲开口，看着她那像是曹植笔下洛神一般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的容颜，就又闭上了嘴。
罢了吧。
这小崽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三了，早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这兵荒马乱的，本来有钱娶亲的人就没几个，万一再因为送过男人礼物被人休了，这债就更还不清了。
良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是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满穗眼前，但是前面几次她或许还能猜到一些，这次却是感到有些无厘头。
怎么？他怕自己给他的衣服上扎几根毒针吗？
满穗静心想了想，从他们重逢到现在，能让他们两个沉默的，除了过往，还能有什么？
沉默再次笼罩了船舱。
“天色不早了，良爷，眼下这地方，也没有什么客栈可以让我们歇脚，我们就在船上歇息吧，等到了扬州，再好好睡一觉。”
满穗说罢，拉了一张椅子，趴在了桌子上。
“好。”
好。
就这么一句吗？
良爷，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满穗把自己的头埋的更深了。
如果过往无法逃避，一定要遵循过去的执念，那么对于当下来说，这大概，也是一种逃避吧？
满穗再也没有了先前那般大家闺秀的样子，双手紧握，再放开，直到迷惘占满心头，烛火燃烧殆尽。
良爷啊良爷……
如果我们可以生在盛世……哪怕不是盛世，只是在一个贫瘠的地方过着安稳的生活，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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