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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后,之琴正做饭,金大婶儿来了,她给之琴拿来一小盆辣萝卜丝咸菜,这是新晒好的萝卜丝,再用辣椒末,蒜和芝麻拌的,之琴把它倒在小瓷盆里,用筷子夹一口送进嘴里,别提有多好吃了,她自己是不会做这些小咸菜的,她赞不绝口,“你们鲜族就是能人,做的咸菜就是好吃,我就不会。”之琴把自己的晚饭,都放在大锅里的蒸屉上,几个玉米饼子,几个土豆再蒸一盘萝卜片,盖上锅后就烧火,金大婶儿坐在炕边,看她做饭烧火,两人便闲唠起来,“你不容易呀,看你吃的是什么饭呀,家里还扔几个孩子,够可怜的。”

“我都习惯了,不觉得苦,你看小孟怎样?”

“还真挺不错,一看就机灵,两眼有神,年岁还相当,我再去信时和儿子提提,看他怎么说。”

“也对,现在是婚姻自由,有相当的别错过。”

“大夫,我来上药。”

“啊,等一会儿。”之琴一开门,扎手指的那人站在门边,金大婶儿便告辞回去了。之琴打开门诊室,给这位患者重新消毒,在指甲沟里又滴些碘酒,并一再说,如果发现里边发黑了,要马上来,否则要得甲沟炎,那是很痛的。

刘培新开完会后,坐午后的汽车回到奇宁,当晚便住在了大车店,第二天中午才搭车回到达山。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早会上,刘培新正在传达县卫生局的指示,这时,三个人小跑一般推开诊室的门,“快快!大夫!”原来是本街一队的刘队长和另外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小伙子,脚踝上边左小腿下端处,鲜血直流,满鞋都是血,原来生产队今天割高粱,由于用力过猛,一刀下去把小腿儿带上了,大家看着比嘴还长的深口子,真是倒吸口凉气,刘培新立即消毒止血,注射麻药止疼,掀开伤口,深度已达骨头,所幸没有割断大动脉,然后清创缝合,处理完后,刘队长套个小驴车,把他背上车拉回家。闲谈中大家知道,今年是个丰收年,庄稼长得特别好,各种庄稼都是大丰收,老百姓总算盼到了好年头,能吃上饱饭了,之琴更是高兴愉快。

晚饭后,之琴吃了一把阎大嫂前几天给送来的山里红,然后拿出信纸,给家里写信,大意是:本来想回去,可这月工作忙,产事也多,近日就不回去了,待月末再回,让孩子们注意身体,天已渐冷,要多穿衣服,晚上炕要热些。写完后,把信纸折成细条,然后折个“又”字,锁上门去了阎家。

他们也刚吃完晚饭,屋里充满萝卜味儿,阎大嫂正在摸黑儿洗碗,“周大夫来了,快请进,我正收拾呢,你吃饭了吗?”

“我刚吃完,给家里写封信,让阎立明带给杨迈,这几天我不回去了,省得孩子们老惦念。”说着打开里屋门。

“周姨来了。”阎立明坐在炕边,先问候一句。

“你真用功啊,弟妹都在写作业呀!”炕桌上的小油灯忽闪着,那亮光比豆粒大不了多少,几个小点的孩子,都围在桌边写写画画。阎大嫂揩揩手进来和之琴唠嗑,俩人坐在北炕沿上,之琴感觉炕挺热乎,“俩女儿忙啥呢?”

“这不下了工,俩人拿上袋子和他爸去撸油条籽儿去了,粮库收每斤两角钱,这会儿看不着了能往回走了,哪天都能撸个四五斤吧。”“啊,够忙够累的。”

“孩子多没办法就得累。”

“阎立明得带中午饭吧,竟给带啥呢?”

“每天得跑四五十里地呀,我尽量给带干的,今年粮食可算是丰收了,高粱长得可好了,老百姓能吃饱饭了。”院子里有了说话声,之琴知道阎大哥回来了,“我得走了,有空再来。”

第二天中午,二中的同学们都午休吃饭去了,阎立明来到六三四班,打开门,竟自走到前排第一桌一个小女孩面前,从上衣兜里掏出那封信,递给她说:“这是你妈的信,让我带给你的。”杨迈接过妈妈的信,特别高兴,马上“啊”了一声,又惊喜又奇怪,看着他走出教室,拐进一班去了,叫什么名不知道,肯定是六三一班的,那我叫啥名他怎么知道的?原来,阎立明早就认识杨迈了,自从周姨说过她女儿叫杨迈,在六三四班,他就记住了。后来在上间操时,她总是排在最前边,个子不高扎两个小辫儿,他问了她们班的同学之后便知道了,她就是杨迈。

这天中午,小孟和刘培新都回家吃饭去了,之琴回到自己屋,刚把饽饽放在锅里的蒸屉上,还没盖上锅盖,外面有人跑进院中,她还听到了马鸣声,虽然隔着窗纸,看不到外面,但知道又有病患了,她立刻推门出去,两个男人已推开了门诊室的门,“什么病?找大夫吗?”俩人一回头,其中一人说:“大夫,我媳妇孩子生完了,可是直流血,老娘婆说是裂开了得缝上才行,她弄不了,说是得找大夫。”

之琴听完后,问了住址年令等等,返身回屋,把锅盖上,锁上门,去门诊室拿药,写个纸条放在桌上,背上药箱便上了马车,也忘了穿件外套,风尘仆仆地随着马车疾驶而去。

到了产家,她快步进到屋里,伍大姐正叼个烟袋坐在炕边抽烟呢,产妇的婆婆和小徐子也在屋里,见大夫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叙述着,之琴已弄明白,原来产妇干点累活之后便开始腹痛,叫来婆婆后,马上派人去接伍大姐,来回两小时,等伍大姐和小徐子到达后,胎儿已出母体,婆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脐带还没断,俩人总算进屋了,等胎盘娩出后,伍大姐才发现会阴已全撕裂,而且已达肛门。

之琴重新检查一遍后,又仔细地查看了胎盘是否完整,对婴儿全身检查一遍,确定均正常,她知道这是由于宫口未开全,胎头产出过速,造成的撕裂伤。立即清洁双手,戴上消毒手套为患者缝合,由于损伤到肛门括约肌,为三度损伤,她必须先用羊肠线缝合肌肉,再用丝线缝合皮肤,每一针都做得非常娴熟准确,“还得是真正的大夫呀!才能干这个,咱们哪行啊?”小徐子随口说道,几个人在边上仔细地看着说着,全部缝完后,之琴又详细交代了产妇的护理,千万别大便干燥,宁可拉稀不能干,饮食上要注意,少吃辣的,一定要卧床,少坐着。婴儿喂完后抱起轻轻拍背,尿布要勤换。

我隔天来给换一次药,直到拆线。产家执意要大家吃饭,那就坐下来吃吧,几个人上炕围坐在炕桌边,家人端上来一盆高粱面贴饼,每人盛了一碗雪里红炖黄豆,还有一盆蒜茄子咸菜,几个人边吃边唠,之琴赞不绝口,“这饼子太好吃了,又暄和又甜,是怎么做的?”大家都笑了,“你倒是城里人,其实可容易了,泡高粱时放里点黄豆,上磨一推就贴成这饽饽了。”

“啊,得放黄豆呀!”之琴恍然大悟,“我一点儿不会做饭,只会搅糊涂。”闲谈之中大家知道了,这个周大夫离开三个孩子和家,独自在这边工作,也是很不容易的。这次聚餐,之琴对小徐子很感兴趣,因为她要物色几个年轻人,培养她们做新式接生员,饭后几个人又是同路往回走,之琴对她俩讲了不少产科知识,外科和内科相关联的病症,小徐子长这么大,才第一次知道,产科学里有这么多知识,这个周大夫太不简单了。

几个人一直走到姚家,到姚家要分手时,之琴问小徐子:“你想不想当一个真正的接生员,如果真想干,有勇气干,我就要先培训你几天。”

“我干,试试吧!”

“那咱们说好了,等你忙完农活我通知你时,你可得来。”

“行!我去。”几个人便挥手告别。

之琴背着药箱继续赶路,还有五里地才能到达山,一阵山风吹来,她感觉有些冷了,原来走时太匆忙,没有穿上黑外套。一路上人还不少,两旁有社员在剥苞米,还有的在用镰刀扦高粱割豆子。走到一个山根下,往砬子上一看,竟有一棵高高的山里红树,满树都是红蛋蛋,可这砬子又高又陡,是没法上去的,只能白眼馋,她看了几眼站了一会儿,也算歇歇脚,夕阳还有半杆子高,继续走吧......

又是一个午后,李亚兰老师来了,她说还是恶心,没过劲儿。之琴给她开点b6,她说有时正讲课呢,忽然要呕,只好使劲咽口水,把这堂课坚持讲下来,每次怀孕都是这样,吃点b6感觉好多了。

她是一个话匣子,唠起嗑来滔滔不绝,眉飞色舞,不想笑的人也得笑。她一来这诊室便热闹起来了,“你说我二弟都二十六了,对象还没选好,一个是小学老师,一个是医院大夫,不知挑哪个好。”

“哪个顺眼对撇子就挑哪个呗!”

“这事儿别人说不好使,得自己去感觉。”

“我看干脆抓阄算了,抓哪个就要哪个。”几个人哄堂大笑起来,“我弟弟长得可好了,像我爸爸大高个儿,可扯条了。不像我又矮又胖,我长得像我妈。对了,我想起来了,周大夫,就是那种阴阳人,能结婚吗?”

“这个可复杂了,就是结了婚,也不能完成任务,不能行使正常功能,多数都得离婚。”

“咱班有个学生,他叔就是这样的人,是二里坡的,一直没对象,最近听说有对象了,那能结婚吗?”

“就是结了婚也不能长远,我见过假两性的人,外表是男的,结果一查,还有女性特征,还有外表是个女的,结果一查,还有男性特征,两种器官都具备,但却不能正确行使,是一种混乱的婚姻,这种情况极少见。”

“哦,真是有意思,还真有这种人。”

这时门诊室又来了新患者。

晚上下了班,之琴正在掏灰准备做饭,门开了,原来是阎立杰来了,端来一小盆小豆腐,上面还浇了一堆辣椒酱,另一手拎两个大红萝卜,“哎哟,可得谢谢你妈了,坐一会儿吧!”

“我妈说这个东西你自己做不了,让你尝尝吧!”

“我真做不了这个,这可改馋了。”之琴忙把小豆腐倒进小盆里,又接过萝卜,“我不坐了周姨,我回去了。”

“好,谢谢你妈了,慢走。”晚上的菜有了,她搅了碗粘稠的包米面糊糊,就着辣酱小豆腐,美美地吃了一顿。

天气冷多了,已是10月末了,她准备近日回家看看,让刘培新溜心有没有去奇宁送公粮的马车。

那天中午,之琴去供销社买被面,阎大嫂的大女儿马上就要结婚了,看着好几种颜色的柞蚕丝被面,她不知买哪个色的好,“我看哪个都好,但这个葱心绿的显得亮堂,小吴你说哪个色好?”

“我看绿色的好,我喜欢绿色。”

“那好,给我来这个葱心绿的吧,枕套竟什么样的?”说着,她走到柜台中间一看,一眼看中了那对粉红色的,上面绣着一对鸳鸯,“就这个了。”

晚上她去了阎大嫂家,祝贺大女儿结婚并送上礼物,阎大嫂很过意不去,“你看周大夫,还让你破费了。”

第二天上班时,小孟进屋说:“周大夫,咱们拐塘子二队今天去奇宁粮库送公粮,我婶儿也搭车回娘家,你正好回家,一会儿就能过来了。”

“那太好了,我准备走。”刘培新说:“赶紧吧,我去道上堵去。”说着便出了屋,之琴赶紧收拾东西,锁好门窗,时间不长,马车真来了,还是两挂马车,车上都有好几个人,挺热闹,之琴坐在了麻袋上和小孟刘培新摆手再见。

妈妈终于回来了,晚上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围坐在炕桌边,吃着妈妈做的玉米面萝卜馅儿大饺子,小油灯忽闪着,他们大笑时都会把小火苗吓得东倒西歪,他们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妈妈,什么教室里砌炉子啦!糊窗缝时,三年级打的浆糊让两个同学给吃了一半,杨策说,有一天他们班正上课呢,教室门没关,突然跑进来一头驴,它在教室里走了一圈,被老师给赶了出去,同学们全都大笑起来!

自从秋收后,天气变冷了,杨松朋的哮喘病又犯了,近日严重多了,这天晨起便大口喘气,找出几片氨茶碱吃后也不管用,之琴一看还是去县医院吧,安排好家里,嘱托好孩子们注意火,晚上吃什么让他们自己做吧,她便和杨松朋坐中午的汽车去了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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