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院离大殿正门比较远,需绕过一座山丘。山丘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柘树,柘树的藤蔓相互缠绕蔓延,形成林间小路的遮阳凉棚。再加上林路弯转曲径通幽,行人稀少时此处幽静得吓人,不常路过此处的人往往不敢贸然穿越。
小别院主要是存放煤炭、木柴和一些不经常使用的家什、杂物。院内有几间稍显破旧的房舍,善成、善真和另外几个帮工就住在这里。
“善师兄在家啊!”那乞丐推门进院。他看见善成正在劈柴,便稽首打了个招呼。这几日他在寺院居住,受和尚们礼节的熏陶,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些僧人的见面礼仪。
善成听见院门的响声,猛然回头看见乞丐进来,随口答道:“啊!是你呀!”乞丐在寺院养伤的事,善成他们早就知晓,此前也曾经有几面之缘,相互认识互致招呼。接触中乞丐听出善成是保安口音,倍觉亲切,那种家乡人的热情使他格外兴奋,他便总找机会接近善成。
善成扶他坐在一个木墩上,又端来一碗凉开水,关心的问:“你的伤势如何?”那乞丐嘻嘻一笑,露出几颗微微泛黄的碎牙,“多亏师傅们关照,已经好多了。”善成不紧不慢地劈着柴火,一边和乞丐唠嗑闲聊。乞丐略坐一会,便又起身溜达,他说:“师傅说让我多出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说是对疗伤有好处。”说着便走近了那几间房舍,他说:“善成大哥,你是住在这间吗?”
善成略一侧脸回答:“不是,旁边那间。”
谈话中,那乞丐自报家门,他说自己有一个远方亲戚战死在高丽。亲戚的家里人托他帮忙,寻找这个亲戚失散多年的两个孩子。这件事立即引起善成的兴趣,便详细询问了一些细节情况。那乞丐眯起小眼,饶有兴致地讲说了高丽发生的一次战争,说是什么船桥里之战。二人谈得正在兴浓,善真和三个帮工推了一车黑炭进门,招呼善成帮忙卸车,也就打断了话题。
时间不长,卸完了一车黑炭。
此刻日头偏西,寺院里钟声响起,已经是晚斋的时间了。那乞丐随即向众人道别,拄着那根树杈木棍准备返回前院。善成忽然想起,此前自己采集了不少的柘树果实,大都已经烤焙炮制,正好给他疗伤排上用场,于是便从屋里抓出一捧,塞在乞丐的衣袋里。并嘱咐说:这些柘果是上好的药材,有清热凉血,舒筋活络的功效,能够治疗跌打损伤。乞丐并不推辞,只是一个劲地作揖拜谢。
其实有关柘果能治病疗伤一事,善成也是听白须僧人说的。前几年善成砍柴从山上跌落摔伤,曾被白须僧人施以此果,疗效甚佳。禅师告诉他,柘树在北方比较少见,只有咱们寺院这一小片山坡生长,很是珍贵,要注意及时采集炮制,以为不时之需。
晚斋之后,善真问起乞丐来小别院的事,善成一五一十讲述一番。特别是乞丐谈论船桥里大战的事,引起善真好奇。善真虽然小善成两岁,但心机却比善成多不少。他说:“这个乞丐流浪他乡沿街讨饭,他怎么知道远在万里之外的船桥里,此事有些蹊跷。”善成仔细琢磨也觉得似有可疑之处。善真又说,这几天虽然仅仅与他暂短会面几次,言语不多,但总觉得他的口音与保安州的发音不完全同。虽然也有浓重的晋西北方言味道,但地域差别很明显,倒想是延庆一带的口音,这中间细小的差别,只有保安州本乡人听得出来。
二人仔细分析了一些蛛丝马迹,愈发感觉这几件事疑点不少,一时也想不明白,便匆匆赶往白须僧人的禅房。
此时震鸿禅师正在借着一盏青灯的微光,诵读佛经,看见善成、善真二兄弟进来,便知道有事,稽首让座。善成便将乞丐几次去小别院和他谈及船桥里的前后经过叙述了一遍,善真也讲了自己的一些疑窦。禅师眯着双眼,脸上露出笑意:“孩子们,果然大有长进!”他下炕走了几步,冲着善真神秘地说:“我看此人有些来头,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叫花子。”
善成、善真二人疑惑不解,一头雾水。支愣着耳朵看着师傅,急切地想听听师傅的解释。禅师冲二人一努嘴,善真立即起身走到门口,开门出去四下张望了一圈。返回后冲着师傅摆摆手,示意门外没有人。此时禅师才靠近两个徒弟,压低声音讲述了这几日发生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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