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叶志超如此表现,贾帮带紧绷的情绪不再紧张,他试探着说:“那我们何不如尽快撤兵呢。”叶志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换了另一种口吻,略带严肃的说:“那有那么容易?李中堂让我带兵来此,当时并没有与倭贼死磕的意思,本想见好就收。岂料这东洋倭寇得寸进尺步步紧逼,不得不兵戎相见。”他扫了一眼贾帮带,长叹一声接着说:“我带大家来朝鲜,也没有想着把你们丢弃在这异地他乡,能回去的一定要回去,眼下关键是能不能打好这一仗。”贾帮带抱拳回话:“大帅,小的一切听大帅吩咐,万死不辞。”
“据报倭兵已经围城,近日大战在即,或许一会儿就开打了。”叶志超站起来走了两步说道:“四大军的统帅各有想法,对我这个圣上钦赐的‘总统’,阳奉阴违各行其道。咱们卫队营也人心不稳,什么古怪想法都有。听说有人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妄图控制本帅,真是岂有此理。”听到叶志超这句话,惊得贾帮带目瞪口呆,他急忙说:“大帅您放心,我等誓死保卫大帅,肝脑涂地绝不含糊。”
“是啊!咱们卫队营大多数都是老营弟兄,多年跟着我出生入死。这次难为大伙了,我一定带着大伙活着回家。”叶志超靠近贾帮带,故意放低声音说:“你要防着咱们卫队营内部生事,有人谎报军情造谣破坏,挑头闹事以致于煽动不良情绪者大有人在。尤其是你那个顶头上司,虽说和我有点沾亲带故,但我总觉得此人不着调,人心难测啊!如果发生紧急情况,你可以直接向我禀报。”贾帮带受宠若惊,悔恨此前误解了大帅。此刻他感觉到,大帅还没有忘记自己这个老营的旧人。他立即单膝跪倒抱拳答道:“大帅,小的铭记在心,一切听您的安排,唯您老人家的马首是瞻。”叶志超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略一歪头,示意他退下。
大帐里就剩下叶志超一人。他倒背着手来回在帐内踱步,思虑着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他对卫队营内部两派之争早有耳闻,虽有担忧,但始终坚持着他那套平衡法则。他不希望一派做大,也不想看到另一派消退,那将不利于他的驾驭。在他看来,刚刚发生的这一出所谓捉奸闹剧,只不过是贾帮带和姬释筌两派博弈的升级。令他没想到的,两派争宠竟然引发自己的后院起火,闹得不可收拾。
叶志超对姬释筌和贾帮带二人,采取了几乎是同样的怀柔手段。他觉得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如果非得叫个真章,论个是非长短,采取打一派拉一派的做法绝非上策。再者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很难取舍定妥。弄的不好无论激变哪一派,于公于私都将百害而无一利。让这二人相互牵制互相监督又都能听命于自己,确是最佳措施。想到这里,叶志超不禁哑然失笑,为自己的巧妙算计自鸣得意。
他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忧,此法虽好,但如此下去,不加控制不知道日后会如何发展。尤其是当下,大战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他虽然对战局不报太大的希望,但是他非常明白。必须牢牢掌控住卫队营这支力量,越是局势不利,愈加需要这支队伍给自己保驾护航。即使迫不得已到了非撤不可的地步,也得有人保护自己的安全。他默默的思索着眼下的局势,不知道自己此生能否顺利的撤回国去。
叶志超重新回到帅案后边,一屁股坐下拉开抽屉,又看见了那封信。他两眼盯着信函上的内容,字斟句酌了一会儿。思前想后,他觉得左宝贵有点蠢的癫狂,不知好歹。此人为了在四大军中出人头地,抢功露脸,公然对抗本帅,甚至想取而代之,不仅派人暗中监视还写信劝慰。叶志超掂量着信纸暗想,这哪里是什么劝慰?分明就是举报我的讼状,我的运筹帷幄变成了贪生怕死的逃兵,班师回朝后这就是我的罪状,真是气煞人也。叶志超越想越来气,嘴里不禁冷冷地嘶了一声,暗暗骂道:“不听本帅良言相劝,我看你离祸事不远矣。”
夜已经很深了。叶志超感觉大脑晕乎乎的,想睡一会儿。有意回寝帐去,又懒得搭理筱蓉,刚才这一闹,筱蓉肯定又不依不饶的纠缠不休,回去也未必能睡好,不如就此在桌案上趴一会儿,趋趋困倦。
却说贾帮带离开大帐,并未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后哨的帐篷,这里住着他的几个把兄弟,也就是刚才跟着贾帮带去捉奸的那几个人。这几个人经历了捉奸凶险的一幕,生怕受到贾帮带的牵连,个个心绪不宁无法入睡。他们相互埋怨了几句,自是无可奈何,便眼巴巴的等着贾管带回来。
吧嗒一声,帐帘打开,贾帮带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大哥,情况怎样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兵勇从通铺上爬起来问道。贾帮带没有说话,他接过一个兄弟递过来的旱烟,点着火,滋遛滋遛的吸了两口,然后说:“没事,没事。”他又吸了一口旱烟才说:“刚才好险啊,大帅要治你们几个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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