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听了安表哥的叙述,转回头走过来,盯着那个自称官差的人问:“你说自己是官差,可有凭证?”那人啃啃迟迟似乎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口袋。阿满更觉得此人甚是可疑,下令搜身。两个阿满的人上手一摸,竟然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搜出两张银票,而且银票的面额很大。阿满追问:“这么大数额的银票,你从哪儿弄来的?”那人犹豫了一下说:“这是观察使衙门的官票,专程购买军粮用的。”
这时,又从那人身上搜出一叠白净的软纸,阿满拿过问:“这东西是你的吗?”那人看了看回答:“是的。”“你用这东西干什么?”阿满接着问。那人不屑一顾的说:“解手时擦屁股用的。”阿满转到那人身后,嘿嘿的冷笑一声,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我看你就是一个倭寇奸细。”那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他立即反应过来回答:“我不是日本人,不要听他胡说。”
阿满从成欢驿一路到平壤,和倭贼奸细接触不少,早就知道倭人的卫生习惯。他们不同于朝鲜人、清朝人的解手习俗。那年月清朝和朝鲜都比较穷困,百姓生活朝不保夕,普通人家中连一张纸都没有,更不用说用白纸擦屁股。一般都是用石块、土坷垃随便搽拭而已。日本国则不同,他们自明治维新之后,国力提升很快,百姓生活相对富足,使用卫生纸已经习以为常。上次伏击卧草时,捉住尹梓杰就是应为一张白纸,阿满早已经熟悉这种事。他嘿嘿冷笑一声说:“正是从这几张卫生纸,我断定你必是日本人无疑”。
“那好,既然这小子不说实话,拖到那边树林里,把他砍了。”阿满一挥手,上来两个人将他的胳膊拽住,拖拉着往树林那边走去。那人情急之下张口喊叫:“冤枉啊,你们不问青红皂白,随便杀人…”,后边的话尚未出口,早被他后边的人一拳击中太阳穴,打懵了。
走进树林,冰冷的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立即清醒过来,不顾一切的哭喊:“饶命啊,我说,我都说,千万别杀我。”这个抵死狡赖的家伙原来也是个怕死鬼,终于承认了自己是日本奸细。他不得已乖乖的供述了之前发生的事。
那天晚上,和闵虎来一起喝酒的正是此人,他是大岛义昌派出来刺探军情的谍报组成员,名叫菊池赞旺。此人多年在朝鲜活动,以贩卖粮食为职业掩护自己的身份。早年在汉口的乐善堂和天津一带活动,精通中、朝多地的语言习俗。当他们探听到闵丙奭为清军购买粮食的消息后,此人便奉命跟踪闵虎来这条线索。他以粮商的名义主动接近闵虎来,请客送礼投其所好,利用闵虎来贪杯好色的恶习,诡探运粮船只的情报。打听运粮数量、停泊地点、开行时间以及押运护卫等事情。之前他和粮铺店主有些生意上的来往,见过几次店主的夫人。这次闵胡来酒醉强暴店主夫人,便是菊池赞旺参与撺掇所致。
闵虎来和菊池赞旺在船室饮酒后,菊池赞旺下船离开。他走到半道路过店主家,看见他家里仍然有灯光摇曳,屋里屋外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人影晃动,隐隐约约似有哭泣的声音。夜深人静悲戚的呻吟格外刺耳,菊池赞旺躲在暗处偷听了一会儿。他这才知道,这家的女主人可能是死了。傍晚闵虎来施暴,菊池赞旺就在门外放风守护。这等事在他看来就是平常小事,一般小门小户人家多忍气吞声不敢声张。菊池赞旺和闵虎来将这等事当做取乐玩笑肆无忌惮,岂料如今闹出了人命。菊池赞旺又靠近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这家的男主人出入,他很奇怪这家店主去哪了?他略一思索,感觉情况不好,这家店主很可能跑去找闵虎来寻仇。想到这里,菊池赞旺急忙往回走,接近粮船时,看见不远处那堆篝火仍然烁烁燃烧,那几个朝鲜士兵还在吆五喝六的猜拳行令。菊池赞旺稍稍有些踏实,也许今天晚上不会发生什么事,但愿是自己想多了。他走近船室,看见屋里没有点灯,屋门半开着。他轻声喊了一声闵虎来,不见有人答复。当他迈步踏入房间,屋里黑乎乎的,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他的大脑轰的一下,立即意识到出事了。
菊池赞旺稍微眯缝了一下眼,以便适应屋里黑暗的环境。这时他才渐渐看见一具死尸斜躺在地板上,但是尸体上没有人头。没有人头就看不见死者的面部,他一时无法辨别死者是不是闵虎来。他刚想大喊“死人了!”张开的嘴未待发声,立即闭住了。他心中暗想:如果喊来了人,自己首先成了嫌疑人,好多事情无法说清。自己掌握的这些机密情报,绝对不能让朝鲜人知道。此时他想到一件事,便蹲下身子,伸手去摸死者的衣服口袋。刚才喝酒时他给了闵虎来两张银票,看看银票是否还在。不出所料,菊池赞旺果然找到了那两张票据,这时他确认死者就是闵虎来无疑,同时他也确认杀人者不是图财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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