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地表上的城市不一样的是,这座城市仿佛是一个多米诺骨牌搭起来的阵,而我是被困在其中的蚂蚁,虽然凭借着每一栋建筑之间的缝隙,我可以很自由地改变路线,但是只要我一改变就很难回到原初的那一条路线。所以我从进入生活区的时候,就一直往一个方向走直线,保持不偏离太多。
每个路口,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到底存在有能够辨认的不同之处吗?
看来是自己还不够冷静,我把中年人放到一边,盘坐起来——这是我从中国功夫的广告里看到的,他们说,每一个大师都会让自己心平如水,甚至把自己完全想象成水,其作用能让他们攻防兼备。确实是这样,尤其是之前看到了中年人的那流畅的招式,水确实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当你用很大力去击打一盆水的时候,水一点事情没有,还是那一盆水,但是你打进水中的力量却全数反打到了自己双手上。水同样能攻击,当这一盆水泼来,想招架都没办法阻挡水流的冲击,即使是再紧密的防御,水总是能找到缝隙。
正好脑部的剧痛缓解了一些,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感官变成和水流一般,找到能通向外面的缝隙。
如果是我是这里的建造者,那生活区和办公区应该是差不多的,毕竟这两个区的人口密度比较大,而要保证工作人员的正常生活。这两者相比,生活区人口存留更大,需要更安全的保护,这些被防爆金属板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建造者是很注重这些工作人员的,相比于使用更多杀伤力十足的机枪塔,为了不伤及无辜,这里的陷阱和机关应该更偏向于保护民众。而且应该也对这种机关的使用进行过公众培训,让民众直到如何避开或者是启动。但是这样的陷阱和机关其实也有很多种,如何确定呢?
除了建筑,其他的设施和地表的城市里那些没有任何区别,我睁开眼,看向头顶的巨大显示屏,它是由一块块六边形的小显示屏拼在一起而组成的,其中红色的画面只要看得够久就会出现眩晕感......
红色?
我记得是在很久以前,我曾和父亲闹过矛盾,具体争吵的原因是因为我那会热衷和几个同学搞街头艺术,就是画画涂鸦,喷点图案罢了。本来是没什么事情的,但我终究是说不过父亲,只好就收手不干了。可我自己还是很喜欢涂鸦的,那种自由的感觉,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宣泄情绪的方式。所以每次上课的时候也会在VR程序里自己随便涂涂画画,日复一日,偶然间遇到了一个售卖艺术创作课程的推销员,而且还恰好在我打完零工发工资的时候,心血来潮我就选择了投资自己的机会。到了培训所,其实就是每天播放已经录制好的VR讲学视频,和学校的美术课程一模一样,我到现在都觉得那笔钱花的实在是太不值得了。虽然说是没什么用,而且罗里吧嗦的,但是对于其中有一个部分的课程我却学的非常专注——“颜色与生活”。其中的内容大概就是讲颜色在生活中的一些应用,包括包装上颜色的设计,家具装潢等等之类的。
而现在我想到的是一个关于颜色在医疗上的应用,同样出自那个部分:在手术过程,医生都会穿着绿色的手术衣,而不使用白色的手术衣。这是因为在做手术的时候,医生会长时间地注视鲜红色的血液,而人的眼睛是会因此产生错觉的,当注视红色的东西太长时间,看向白色的东西后就会感觉到白色消失了而是变成了绿色,这种错觉往往会干扰到进行手术的医生。
但是这种错觉也是可以反向应用的,而这个设施的建造者明显也是将它应用了起来。我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白色的东西,果然有些路口的路灯主体部分是白色的,所以假如我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在这里迷了路,只需要长时间抬头看向大屏幕,然后在看向街道的时候,这些路灯便会形成一条绿色通道......一边的中年人也缓缓笑了起来。
但是机关和陷阱呢?怎么区分呢?
忽然传来细微的敲击声,我回头一看,是中年人在敲建筑的金属板。一定是他发现了什么,随之我也用手轻轻地敲,一瞬间我便明白。通过敲击,很明显能感觉到这些金属板与之前遇到任何金属板都不同,这里面似乎藏了夹层,这种夹层一般都是填充耐高温的材料或者是绝缘材料,而外侧的金属层本来就有防爆防高温的功能,所以这里面大概率是绝缘的材料。那么就显而易见了——是闪电陷阱。
原来如此,准备加速,我打算把中年人背起来跑,本以为会很重,但是他的身体意外的轻。
管不了这么多,我开始跟着白色路灯狂奔。我的确在白色路灯指引以外的路线上看见了不少灯管状的闪电陷阱布置在道路左右两侧的建筑上,这也证明了我之前的猜想是对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觉到中年人的生命体征在逐渐变弱。远方终于看见了生活区通向外面的出口。
越来越近,脑子好像又被某种奇怪因素影响,再次剧痛起来,每一次受到这样的疼痛,一定是要遇上大麻烦了。
果不其然,刚到那扇巨大的拱形双开门边,两侧的聚光灯忽然点亮,之间门的两侧都井然有序的堆积着很多集装箱。每个集装箱的尺寸可以容下一头蓝鲸。看来之前在卷帘门那留下的痕迹应该是属于集装箱运输载具的。
随着尖锐的警报声想起,每个集装箱的门打开,一群群机械犬从中汇集起来,没过几秒就把我前进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我刚想转身后退,这些机器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绕到了我后面。
这种机器犬叫“帕皮”。是平时在绿洲警务特殊任务中会使用的一种智能机器。它们可以快速扫描现场,分析数据然后给予初步调查情况,也可以进行恐吓和控制敌人。其中,控制敌人往往是需要根据可行性来决定其强度的,比如说遇到小偷小窃,它只会使用一些电击或者药物麻醉,而遇到高攻击性的罪犯,它们则会使用火力压制或者是黑客病毒攻击。即使是单独行动,它的能力也绝对不在一般警务队员之下。
然而,此时此刻,包围我的帕皮已经不能用双手来计算,多到看见就头晕的程度。它们的背部装甲开启,里面的微型导弹锁定了我,再过几秒钟,这些导弹便会像瀑布一样打过来。
我似乎无路可走了,本来遇上那个魔鬼般的武士改造人就活不了的,幸亏有人帮忙解决了,可是面对这成千上万只帕皮,哪怕现在的中年人胳膊还在都不一定撑得过。
身体撞到了路灯上,眼前的景象和把马逼到了悬崖边……
落入了绝境,结局已定。
我一直以来,遇到困难总是先假定最坏的结果,因为这样,当事情结束时,哪怕再差,心里往往会好受很多。父亲曾和我说,这种想法是不可取的。因为当开始想象最坏的情况时,就早已默认那些原本可以拯救坏结局的所有可能不存在了。我当时也是听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浑浑噩噩地倒也走到了现在,自己从未尝试过如父亲那样去面对难题。
也许这就是一次机会,而且是至关重要的机会!
我抬头看向了那灯管状的东西——根据之前破坏机枪塔的经验,如果我要发出“波动”就需要有强大的电流冲击到自己体内。只要是中年人说的都是真实的,那么我只要靠闪电陷阱的高压电来激活它,就能瓦解眼下的困难。
我将中年人迅速放下,趁着机器犬的微型导弹还没发射,伸手到闪电陷阱前直接触发。
顿时,我感觉是天上数道雷劈到了我身上,电流灌满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一切都麻痹得不能动弹,一秒,两秒,时间还在流逝,关于“波动”的前兆并没有如约而至。绝望,就像面对那毫无破绽的斩击一般,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冲在前面的帕皮涌了上来,中年人被它们的浪潮吞噬,微型导弹全数击中我的身躯,一连串的爆炸,把我的意识震到了身体之外。越来越强烈灼烧感,又把我的意识拽了回来反复折磨。一片又一片,身体接连爆开成碎片,散落在地上。那是什么?黑色和红色杂糅在一起,是地狱没有燃尽的熔岩吗?慢慢的,当我感觉到温度被抽离,才发现团模糊不清的块状物,都是自己的血肉。我连支撑眼皮的力气都消失得干干净净,那些机器狗幻化成一颗颗骷髅头,把我活埋起来。
白色的斑点占满了整个电子角膜......
嗨!真不容易啊哥们。
一个背影出现在了脑海空间中,一盏微弱的台灯打在他面前,一股薄烟升起,他转过身子,穿着破洞皮衣,叼着雪茄的卷发男人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我打量了许久才回忆起来此人正是大脚怪莫里森,只不过和我在灵魂烈火海报上看到的他有很大不同:毛发变白了,皱纹变深了,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镶嵌着眼球外观宝石的项链。看到我一脸迷茫,他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的酒柜上取下一瓶未开封的朗姆酒,又找了一圈开瓶器未果,无奈之下用力把瓶口砸断了,直接递给了我。
她喜欢龙舌兰,而我更喜欢朗姆酒。这玩意可是航海必备,人生就是一场远洋冒险对吧,只要出了港口,不管遇上了什么,都会怀念这口酒,一饮而尽,死而无憾。你呢,后辈?
看到我没有想法,莫里森尴尬地笑了笑,做了个耸肩的动作。
我拿起酒,直接灌了下去。
嚯嚯,好家伙,这么喜欢酒精吗?可不要沉迷其中啊,假如你现在坐在赌桌上,这一瓶下肚,你一定会输的倾家荡产,再无翻身之力。当然,选择权在你手上,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我也见过以小博大的,但是有时候人要分得清什么是赌博,而什么是送命。我现在还记得,环二区那条街机巷子里,有多少人被老板坑得一分不剩,我也不出意外地送了不少钱,当然那是我小的时候,现在可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了。
听取了他的意见,我把酒瓶还给了他。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毕竟你在和如此强大的势力对抗,你知道的,整座绿洲都是他们手下的囊中之物,想掀起风浪那就要有面对它的勇气。可惜的是,你犯了错,这场赌博的幸运女神已经向你的对手倾斜。
我表示疑惑,因为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已经多次体验过死亡了不是吗?我能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别以为一切就已经结束了,能让你痛苦得磨牙的好戏还在后头。来吧,告诉我,你觉得自己犯的错在哪?
我被他的话绕的团团转。
哈哈,你就是这样才让人没有办法,你以为是自己触发闪电陷阱把自己电了,最后把你和那个人一起送葬了吗?完全不对,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触发。
莫里森的眼神变得严肃,一拳挥到了我脸上,咔擦一声,我以为是自己鼻子断了,然而当我伸手去摸的时候却没感到任何异常。眼前的莫里森已经不见踪影,酒柜和台灯都消失了,眼前是一堆机械碎片以及躺在一边的中年人。
冷汗打湿了我的背,难道又是“波动”救了我的命吗?
只见一把极长的武士刀插在碎片堆上,然后我便注意到了周围那一道道可怕的刀痕,嵌在地面,建筑——以及后面的大门上。大门居然被砍出了一个整齐的缺口,直通设施外。是那个改造人吗?他为什么要救我们?
听见中年人的咳嗽,我顾虑不了那么多了。径直冲向外面,缺口的光芒逐渐覆盖了我的全身,终于,一切要结束了,我们出来了!
银盘一样的月亮,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到它,如此皎洁明亮。照射的光,似乎能穿透层层肌肤,到达心灵的深处,轻轻抚摸伤痕,唤来久违的平静。我总是习惯平静,所以我喜欢融进月光的感觉。
听说有通向月球的星际旅行,我是非常兴奋的,那些时候只要有空就会守在新闻频道关注航天中心的各种讯息。这段航线其实在公开前已经封闭式测试了有很久时间了,它是免费发放资格给群众的,不过实际名额已经被有钱人垄断了,我们这些普通人根本就没希望能坐上去往月球的飞船。我还为此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像个傻子一样,不愿意相信现实。
正式宣布航线运行时,船票的价格直接让我死了这条去往月球的心,因为月球不能长时间驻留所以必须一次性购买来回往返的票。而它的价格居然来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十万美元一张。
说上是巧合吧,还好自己没钱买这票,因为在开通没有多久后,线路就出现问题,在中途飞船失去了联系,整个飞船都消失在了人类天文观测的范围内,就像小时候洗澡的时候放在水面上的橡皮鸭被母亲突然拿走了一样,连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我们这些普通人自然是不当回事,而那些有钱的资产家可是坐不住了,一连下来和航天中心闹了不少事情。当时闹的最大的就是航天中心的大股东“OT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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