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和死前,最恨的人是杨明景,恨他狡诈狠毒,恨他痴心妄想。
他凭什么把所有的爱都给谢霜雪,自己哪里比不过她,使劲浑身解数,费劲心思也斗不过,世间的天平好像都倾斜在谢霜雪那面。
好像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最后变成炮灰死在阴暗潮湿的牢里。
如果可以,她希望有一个人能代替她,不再如履薄冰,不用步步为营,而是畅意大胆地重活一世。
——
嘉靖二十五年的雪分外大,像要把所有的穷人冻死似的。
午后,满山遍野一片雪白,光看着就刺眼。
在一片白色中出现了一抹红,是个小女孩,约摸十一二岁的模样,脑袋后面流淌着血液,躺在雪地里。
好像已经没了气息。
不远处的石头后面躲着个脏兮兮的小孩,分不清男女。
她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雪地里的人,犹豫很久后,她一点点靠近女孩。
“喂……”她试探着戳了一下雪地的女孩,又极速弹开。
没有反应。
此刻又开始飘起雪花,冷风吹过,她瑟缩起来。
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式和色彩,被鞭子抽打得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
雪地里的女孩明显出身极好。
绿色的大氅上绣着金色鹤鸟,绒毛是南边送来的狐狸毛,还崭新着。
女孩年纪虽小却已长得清丽可人,尤其是额间画上去的花钿在雪地里含苞待放。
小孩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毫无温热和呼吸。
她嘴里念叨着:“反正你都死了,就把你衣服借我穿穿,我是在给你攒福报……”碎碎念间已经把那件大氅扒下来披在自己身上。
恰好一枚青色的玉佩从大氅上掉落。
“咦?”小孩捡起玉佩正打算细细研究,杂乱的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突然出现。
她起身快速跑回石头后面躲着,却被雪绊倒。
“小姐!终于找到你了……”洪亮的声音立刻吸引所有人注意。
吴老姑子看着石头下面跌坐着一个孩子,身上正是自己给她亲自披上去的衣服。
“哎哟,我还以为小姐你回不来了,这我可怎么和将军交差哟……”说完佯装擦泪。
旁边一个圆脸丫鬟疑惑着问:“吴姑姑,你怎么知道她是小姐啊,你看她的脸脏脏的……”
吴老姑子手肘拐了过去,丫鬟一个踉跄:“她是不是小姐我会不知道?那衣服是我老婆子亲自给她穿上去的。”说话间已经冲到小孩面前,抠开她的掌心拿出玉佩。
“看,这是小姐的母亲留给她的玉佩,我看谁还敢多话。”
后面的一众奴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低头不语。
小孩迷茫间就被带走了。
从那时候,她就明白,自己这个在奴隶场里被唤作平儿的孩子,将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
“砰!”茶杯砸在地上的声音刺耳无比。
“还未曾有人敢让杂家如此等!”凸嘴细眼的太监坐在庭院里,手里的拂尘甩了又甩。
“大人息怒,小女身子微有不适,马上赶来。”谢谙擦着额间的汗珠,弓腰安抚。
“谢将军,您说说您官居三品,为人谦逊,怎会生出如此忤逆不羁的女儿?”
“这……”
太监睨他一眼,冷笑道:“前日荣国公府小姐的生辰宴,贵府小姐大闹一场,是万岁爷压下来的;上月烧了杨玶花费万两白银打造的船只,万岁爷可有降罪?甚至在良妃宴席上出言不逊,又可有人追责。”
太监收起冷笑,咬牙道:“这些都算了,可绝不能不把万岁爷放在眼中,不然……”
说话间,一个女子被人从吊着绿萝的拱门处推推冉冉走出。
白衣红袍,夺目无比,但和她艳丽容貌上的浓妆相搭却繁复杂乱。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等跪在太监的面前,李春花才反应过来自己穿书了。
“今日杂家是来传万岁爷的口谕。明日盛京围场,邀谢将军的女儿。”说话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李春花:“邀谢将军的女儿,谢春和参宴。”
听罢谢谙赶紧谢恩,又唤人拿了一袋沉甸甸的金瓜子放在太监手里。
“麻烦大人跑一趟。”
掂了掂手里的金瓜子,太监总算面色缓和一些:“谢大人,明日虽说是围猎,可大人也应当知晓万岁爷正在为五皇子寻一户好亲事,您家这千金……除了杨玶,这京中也无人能忍了,叫她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吧!”说着已经走出正院。
“多谢大人提点。”
人离开后,谢谙沉着脸坐上主位,看着还呆呆跪在下方的谢春和。
他忍住怒气:“还不起来,要我亲自扶你?”
来自一个将军的不怒自威。
李春花终于从茫然无措中醒神。
自己好像穿到《我不为奴》这本书里面了,而且运气不好,不是女主,是恶毒女二。
本以为可以干票大的,一雪前耻,不做社畜,当天之骄女,没想到居然穿到偷别人人生的人身上。
这已经犯了原则性问题。
怎么也洗不白吧。
完蛋了。
她心里默念,磨磨蹭蹭从地上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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